紫禁城的雪,总带着刀锋般的寒。沈砚握着绣春刀的手,指节泛白,目送昭阳公主赵宁登上和亲的鸾轿。轿帘掀起的刹那,赵宁望着他,眼底的泪像未融的雪,轻声道:“沈砚,若有来生,别做锦衣卫。”
沈砚是皇帝亲封的锦衣卫千户,冷酷果决,是朝堂上人人忌惮的“活阎王”。可只有赵宁知道,他会在她被刁蛮郡主刁难时,不动声色地解围;会在她深夜临摹字帖时,默默守在殿外,驱走惊扰的夜枭;会在她生辰那日,用绣春刀削出一支木簪,笨拙地递到她面前,耳尖泛红。
他们的情愫,藏在宫墙的阴影里。赵宁是皇帝最疼爱的公主,金枝玉叶;沈砚是出身寒微的锦衣卫,双手沾满鲜血。身份的鸿沟,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天堑,连偷偷相望,都怕被人窥见。
赵宁曾天真地以为,只要她坚持,父皇总会松口。可边境告急,敌国以开战相胁,条件却是要昭阳公主和亲。皇帝召来沈砚,眼神复杂:“沈砚,朕知道你与宁儿有情,可江山社稷为重。你是朕最信任的人,替朕护她周全,送她到敌国都城。”
沈砚领旨时,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他知道,这一去,便是将自己的心上人,推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和亲路上,赵宁病倒了,高烧不退。沈砚彻夜守在她床边,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暖手,低声念着她幼时最爱听的童谣。那是他唯一一次,卸下所有防备,将温柔袒露在她面前。
抵达敌国都城前夜,赵宁拉着他的衣袖,泪水打湿了他的飞鱼服:“沈砚,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去江南,隐姓埋名,再也不回这皇宫。”
沈砚的心像被绣春刀刺穿,疼得喘不过气。他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却只能轻轻推开她的手:“公主殿下,臣是锦衣卫,当以家国为重。您的婚事,关乎天下太平,臣不敢违抗圣旨。”
赵宁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她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懂了,是我逾矩了。”
和亲大典那日,敌国太子亲自相迎。赵宁身着大红嫁衣,一步步走上祭坛。沈砚站在人群中,握着绣春刀的手青筋暴起。他看到敌国太子眼中的贪婪,看到周围人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杀意翻腾。可他不能动,他是锦衣卫,他的使命是护她周全,而非毁了这桩关乎江山社稷的婚事。
就在礼成的刹那,一支冷箭从暗处射出,直直射向赵宁。沈砚几乎是本能地扑了过去,用身体为她挡下了那一箭。箭头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他的飞鱼服,也染红了赵宁的嫁衣。
“沈砚!”赵宁抱住他倒下的身体,哭得撕心裂肺。
沈砚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公主……臣护住您了……”他从怀中掏出一支木簪,正是他当年为她削的那支,“本来想……等您回来……再给您……”
木簪从他手中滑落,滚落在地。沈砚的眼睛缓缓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赵宁疯了一般抱住他的尸体,不肯撒手。敌国太子见状,下令将沈砚的尸体扔到乱葬岗。赵宁看着他的尸体被拖走,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三日后,和亲公主在寝宫自缢身亡。她的手中,紧紧攥着那支染血的木簪,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后来,有人说,在江南的烟雨中,看到过一对璧人,男子手握长刀,女子头戴木簪,眉眼间,竟与当年的沈千户和昭阳公主有几分相似。可那终究是传说,紫禁城的雪,年复一年地下着,绣春刀的寒意,终究没能捂热宫墙内的深情,只留下一段刻骨铭心的遗憾,在岁月中,慢慢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