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风裹着寒意,刮得胡同里的树枝“呜呜”作响。沈书宁缩着脖子往德云社走,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里面装着她昨天特意绕路去买的梨膏糖——这次她一口气买了五盒,都是胡同口那家老字号的镇店款,用厚实的油纸包着,还系着红绳,看着就透着股实在劲儿。
前几天给张云雷送的那盒梨膏糖,他说挺管用,这几天排活时嗓子确实清亮了不少。沈书宁记在心里,琢磨着天气越来越冷,他又总用嗓子,得多备着点才好。这种梨膏糖是古法熬制的,能存放很久,买几盒存着,慢慢吃正好。
进了练功房,师兄弟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秦霄贤正对着镜子练《口吐莲花》的手势,见她进来,笑着打招呼:“沈三碗,今天拎的什么好东西?沉甸甸的。”
“没什么,”沈书宁把布袋子往角落里一放,神秘地眨了眨眼,“回头再告诉你。”
她脱下外套,立刻投入到晨功中。今天练的是绕口令,从“四是四,十是十”到“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再到难度更高的“喇嘛与哑巴”,她的嘴皮子转得飞快,像安了小马达,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脆生生的声音在练功房里回荡,带着股说不出的利落劲儿。
“可以啊,书宁,”周九良在一旁听得点头,“这绕口令练得,比老秦强多了。”
秦霄贤不服气:“我那是没使劲,我使劲起来……”
“你使劲起来也赶不上她。”张云雷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保温杯,闻言淡淡地接了一句,眼底却带着点笑意。
秦霄贤“嘿”了一声,没再反驳,只是凑到沈书宁旁边:“来来来,咱俩比一段‘十八愁’,谁输了谁中午请吃饭。”
“比就比!”沈书宁毫不含糊,清了清嗓子就开了口:“数九寒天冷风嗖,转年春打六九头……”她的语速又快又稳,韵脚压得恰到好处,连带着手势都跟着起承转合,比秦霄贤平时练的多了几分灵气。
一段下来,秦霄贤听得直咋舌:“服了服了,中午我请,食堂的红烧肉管够!”
沈书宁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刚想再说点什么,就见张云雷朝她招了招手。她赶紧走过去,心里有点小紧张:“师哥,怎么了?”
“刚才那段‘十八愁’,‘说刮风,就刮风’那里,气口再沉一点,”张云雷看着她的眼睛,耐心地指点,“你嗓子亮,容易飘,沉下来才更有味道。”
“是,师哥,我记下了。”沈书宁认真点头,心里暖烘烘的。他总能在细节上点醒她,哪怕是一句简单的绕口令,都能看出她的不足。
白天的训练紧凑又充实。郭老师抽查贯口,沈书宁背的《八扇屏》字正腔圆,气势十足,连向来严格的几位老先生都点头称赞;下午练身段,她跟着张云雷学《穆桂英挂帅》的亮相,一个云手翻得又快又稳,水袖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看得师兄弟们阵阵叫好。
转眼到了傍晚,师兄弟们陆陆续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练功房里渐渐安静下来。沈书宁磨磨蹭蹭地收拾着自己的词本,眼睛时不时往门口瞟——张云雷还在跟搭档对最后一段词,眉头微蹙着,偶尔清一下嗓子,显然是累坏了。
等所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沈书宁才拎起角落里的布袋子,慢慢走到张云雷身边。
“师哥,忙完了吗?”她小声问。
张云雷抬起头,眼里带着点疲惫,看到是她,笑了笑:“快了,怎么还没走?”
“等您呢,”沈书宁把布袋子递过去,脸上有点红,“我昨天去买梨膏糖,想着您可能用得上,就多买了几盒。这玩意儿能放挺久的,您平时练活累了,就含一块,润润嗓子。”
张云雷看着那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又看了看她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热流。他知道那家店离德云社不近,来回得走半个多小时,这丫头肯定是特意绕路去的。
“又让你破费了,”他接过布袋子,入手沉甸甸的,油纸的粗糙质感蹭着掌心,带着点暖意,“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不用!”沈书宁赶紧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多少钱!您天天教我东西,我给您买点糖怎么了?再说了,您嗓子好了,才能教我更多活儿啊。”
她故意说得大大咧咧,想掩饰心里的那点不好意思,可耳根还是悄悄红了。
张云雷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也不再推辞,只是认真地说:“那谢谢你了,书宁。”
“不客气!”沈书宁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那我先走了,师哥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别太累了。”
“嗯,路上小心。”张云雷点点头,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出练功房,背影轻快得像只小鸟。
他低头打开布袋子,拿出一盒梨膏糖。油纸包裹的糖块透着淡淡的药香,和上次的一模一样。他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得很,比上次吃的似乎更甜了些。
搭档收拾完东西走过来,看到他手里的梨膏糖,笑着说:“这小师妹可真上心,知道你费嗓子,一买就买这么多。”
张云雷没说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他把梨膏糖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包里,和剧本放在一起,心里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
沈书宁走出德云社,冷风吹在脸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凉。她想起张云雷接过梨膏糖时的样子,想起他眼里的笑意,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回家的路上,她路过一家卖糖堆儿的小摊,买了两串,一串裹着芝麻,一串蘸着山楂碎。她想,明天带去给师哥尝尝,甜滋滋的,应该能让他练活时更有精神。
夜色渐浓,胡同里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映着地上的落叶,透着股安静的暖意。沈书宁拎着糖堆儿,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心里像揣了块刚买的梨膏糖,甜丝丝的,润润的,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她想,只要能一直这样,每天能看到他,能为他做点什么,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