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喜剧人》十强赛结束的当晚,八队的几个人没直接回德云社,拐去了胡同口那家常去的涮肉馆。铜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肥羊卷在清汤里涮得恰到好处,麻酱的香味混着啤酒沫的气泡,把连日来的紧张都泡得松软了。
杨九郎刚把一筷子毛肚塞进嘴里,就被张云雷踹了一脚:“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这不高兴嘛。”杨九郎含糊不清地说,“咱八队一下子占了俩名额,说出去多风光。”他说着,冲沈霄宁和宋九霖举了举杯,“必须得敬两位学霸一杯,量子力学那段子,绝了!”
沈霄宁刚要端杯,就被张云雷按住:“你少喝点,明天还得去学校上课。”说着,把她面前的啤酒换成了酸梅汤,“以汤代酒。”
宋九霖笑了笑,自己跟杨九郎碰了杯:“主要是小师妹的点子好,把物理梗融得巧,我就是搭了个便车。”
“师哥可别这么说。”沈霄宁连忙摆手,“你捧哏的节奏掐得正好,不然那些量子梗哪能那么响?”
铜锅里的水又开了,张云雷夹了片肥牛放进沈霄宁碗里,漫不经心地说:“行了,别商业互吹了,赶紧吃,肉都老了。”
沈霄宁低头咬了口肥牛,麻酱的醇厚裹着肉香,心里却在盘算着下一场的段子。她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忽然抬头问:“下轮魔王挑战赛,咱们选哪个主题?节目组说可以从‘童年’‘职场’‘亲情’里挑一个。”
宋九霖放下筷子,认真思索起来:“‘童年’吧,比较容易出共鸣。而且你刚上大学,对校园和童年的记忆还新鲜,写起来顺手。”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你现在刚入学,课程肯定不轻松,物理系的课又向来难啃,后面的段子,还是我来主笔吧。”
“那可不行。”沈霄宁立刻摇头,语气带着点小倔强,“哪有捧哏演员主力写段子的?逗哏才是掌方向盘的,段子必须我来主导。”
“你学业重,别太累了。”宋九霖耐心劝她,“我白天时间相对自由,写段子正好,你有空看看,提提意见就行。”
“那也不行。”沈霄宁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眼睛瞪得圆圆的,“师哥这是小瞧我?我既能上好课,也能写好段子,两不误。再说了,咱这搭档,就得是逗哏写活,捧哏润色,各司其职才对。”
杨九郎在旁边看得直乐:“哎哎哎,这还没争出个结果呢,怎么还较上劲了?”
宋九霖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眼里带着温和的光:“我不是小瞧你,是真心觉得小师妹段子写得好。你那个量子力学的本子,把专业知识和包袱结合得那么巧,换了我,肯定写不出那股灵气。”
他这话是真心的。跟沈霄宁搭挡这段时间,他最佩服的就是她写段子的天赋——总能从别人想不到的角度切入,把生活里的小事变成闪闪发光的包袱,既有年轻人的鲜活,又带着传统相声的根基。
“师哥才厉害呢。”沈霄宁被夸得红了脸,连忙回捧,“上次你帮我改的《口吐莲花》细节,把‘喷水’的时机往后挪了两秒,效果立马好了十倍,这就是功力。”
“是你逗哏的节奏带得好。”
“是师哥捧得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捧着,眼里的欣赏藏都藏不住。铜锅上的热气模糊了灯光,也模糊了旁边张云雷越来越沉的脸色。
他夹起一筷子粉丝,没滋没味地嚼着,心里像被那粉丝缠得慌。
上次是谁说“师哥教得好”?转头就跟新搭档互相吹捧起来了。
还“小师妹段子写得好”?她刚学写段子的时候,是谁一句句教她“抖包袱要留气口”?是谁在她写砸了的时候,把自己的本子拆了给她讲结构?
现在倒好,眼里就只剩宋九霖了。
杨九郎早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吃啊,你那盘羊肉都快冻住了。”
张云雷没理他,眼睛直勾勾盯着沈霄宁——她正低头听宋九霖说话,嘴角带着笑,手里的筷子在碗沿轻轻敲着,那是她听进去的时候才有的小动作。
“我觉得‘童年’可以加个弹玻璃球的梗。”宋九霖说,“你小时候玩过吗?我在国外没怎么见过,回头你给我讲讲规矩,能写得更真实。”
“我玩过!”沈霄宁眼睛一亮,“我还赢过我们院儿男孩的‘猫眼石’呢!回头我给你画个图纸,讲讲怎么瞄准……”
两人越聊越投机,从童年游戏聊到段子结构,连涮肉都忘了动。
张云雷“啪”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大,却让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聊够了?”他看着沈霄宁,语气听不出情绪,“再不吃,麻酱都该坨了。”
沈霄宁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光顾着说话,碗里的肉都凉了。她吐了吐舌头,赶紧夹了片白菜放进锅里:“辫儿哥,你也吃啊。”
“我不饿。”张云雷靠在椅背上,抱起胳膊,眼神往宋九霖那边瞟了瞟,“宋九霖,你刚说让霄宁给你讲玻璃球规矩?”
“嗯,想写得细点。”宋九霖点头。
“她懂什么。”张云雷哼了一声,语气带着点不屑,却又透着股显摆的劲儿,“她小时候玩玻璃球,总被隔壁胡同的小胖骗走糖,最后还是我去给她抢回来的。”
沈霄宁的脸“腾”地红了:“辫儿哥!你说这个干嘛!”
“怎么不能说?”张云雷挑眉,“让你搭档知道知道,你小时候多笨。”
杨九郎在旁边差点笑喷,低头假装喝汤,肩膀却一抽一抽的——这醋吃得,都快溢出来了。
宋九霖倒是没在意,反而笑了:“看来师哥跟小师妹从小就认识?感情真好。”
“那是。”张云雷下巴微扬,“她刚进德云社的时候,才到我腰这儿,背《报菜名》总卡壳,还是我一句句教的。”
他这话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刻意提醒——他们之间的情谊,可不是随便一个新搭档能比的。
沈霄宁又气又笑,往他碗里夹了块最大的虾滑:“吃你的吧,老提小时候的事,显得你多老似的。”
张云雷看着碗里的虾滑,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嘟囔:“本来就比你大。”
接下来的饭局,气氛变得有点微妙。宋九霖提了句“下次段子可以加段太平歌词”,张云雷立刻接话:“霄宁的太平歌词还是我教的,她唱《鹬蚌相争》总跑调,得我盯着才行。”
宋九霖说“小师妹的贯口越来越溜了”,张云雷就说:“那是我天天逼着她凌晨起来练,不然哪有这么快进步。”
沈霄宁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能一次次用食物堵住他的嘴。杨九郎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添把火:“哎,辫儿哥,你还记得霄宁第一次上台摔了个趔趄不?还是你扶的她。”
“当然记得。”张云雷瞥了沈霄宁一眼,眼里藏着点笑意,“当时脸都白了,下来还哭鼻子,说再也不演了。”
“杨九郎!”沈霄宁拍了下桌子,“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
“不敢不敢。”杨九郎笑着摆手,“这不是夸你进步大嘛。”
宋九霖看着这热闹的场面,忽然明白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给沈霄宁夹了块冻豆腐,轻声说:“其实师哥是关心你,怕你既要顾学业又要写段子,累着。”
沈霄宁愣了愣,转头看向张云雷——他正低头喝汤,耳根却悄悄红了。
心里忽然就软了。
她知道,张云雷的别扭和醋意,都藏着笨拙的关心。他怕她被新搭档比下去,怕她累着,怕她忘了以前一起熬过的那些夜。
“辫儿哥,”她忽然开口,“下礼拜的段子,我跟九霖师哥分工写吧?我写逗哏的词,他写捧哏的,最后咱仨一起改,你看行不?”
张云雷抬头,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那点醋意忽然就散了。他哼了一声,语气却软了:“行啊,反正最后还得我把关,写得不好照样给你们撕了。”
“知道啦,张老师。”沈霄宁笑着给他倒了杯酸梅汤,“您老人家多提意见。”
铜锅里的汤再次沸腾,涮肉的香气混着说说笑笑,把刚才那点暗戳戳的醋意冲得干干净净。杨九郎看着张云雷嘴角偷偷扬起的弧度,心里直乐——还是小师妹有办法,三两句就把这头“倔驴”哄好了。
宋九霖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觉得,这样的氛围也挺好。有互相关心的师兄弟,有吵吵闹闹的拌嘴,还有藏在细节里的在意,像这铜锅里的清汤,看着平淡,细品却有回甘。
走出涮肉馆时,夜风带着凉意吹来。沈霄宁裹紧了外套,看着张云雷和杨九郎在前面拌嘴,忽然觉得,不管有多少新搭档、新挑战,只要身边还有这些人,就什么都不怕。
宋九霖在她身边轻声说:“其实师哥挺好的。”
沈霄宁笑了:“嗯,就是醋劲儿大了点。”
远处的路灯亮着暖黄的光,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热闹又温馨的画。段子要一起写,比赛要一起拼,而这份藏在烟火气里的情谊,会陪着他们走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