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刚驶出医院大门，沈霄宁就像按捺不住的小炮仗，“砰”地一声坐直了身子，吓了前排的杨九郎一哆嗦。
“可算出来了！”她拍着大腿，声音里裹着憋了太久的兴奋，“再待下去，我都快会背医院的价目表了——消毒水五十块一桶，绷带三块五一条，张云雷的止痛片，啧，贵得能买两串天津糖堆儿！”
张云雷靠在后座，刚拆了石膏的腿还不能太使劲，闻言斜了她一眼：“合着我在你眼里，就值两串糖堆儿？”
“哪能啊！”沈霄宁立刻换了副夸张的表情，双手比划着作揖，“您老可是无价之宝！想当初在医院，护工阿姨天天夸您‘这小伙子真俊，疼成那样还挺直腰板’，我说‘那是，我们辫儿哥，舞台上摔过那么大跟头，这点疼算什么’——您猜阿姨说啥？”
她故意顿了顿，学着护工的口音：“‘这么能耐？那咋还总偷藏止痛片呢？’”
前排的杨九郎“噗嗤”笑出声，从后视镜里冲张云雷挤眼睛：“得，藏药的事还是暴露了。”
张云雷的耳尖有点红，却嘴硬道：“谁藏了？那是怕你们小题大做。”
“哟哟哟，还嘴硬！”沈霄宁立刻来了精神，腾地站起来（被张云雷一把按回座位），开始模仿他藏药的样子——她佝偻着背，假装摸索枕头底下，眼神警惕地左右瞟，嘴里还念念有词：“藏这儿？不行，沈霄宁眼尖。塞床板缝里？杨九郎那小眼，别看小，贼着呢……”
学得活灵活现，连张云雷当时皱眉的劲儿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沈霄宁！”张云雷作势要敲她脑袋，手到了半空却轻轻落在她发顶，“没大没小。”
“本来就是嘛！”她梗着脖子，忽然话锋一转，竖起大拇指，“不过说真的，辫儿哥您是真‘妙’！就上次复健，医生说您得弯腿到九十度，您咬着牙愣是练到一百二，那汗淌的，把护工的毛巾都浸透了——我跟九郎哥说，这要是搁古代，您就是关公再世，刮骨疗毒都不带吭气的！”
她把“妙”字说得掷地有声，末了还加了句天津话：“顶呱呱！绝对的！”
张云雷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看向窗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前排的杨九郎不乐意了，故意清了清嗓子：“合着就他顶呱呱？我呢？我天天跑来送汤送水，还得帮你瞒着陆陆续续寄到医院的粉丝礼物，就落不着句好？”
“您？”沈霄宁眼珠一转，立刻切换到吐槽模式，“九郎哥您当然也‘妙’——妙就妙在那双眼！”
她伸出手指比划着，故意往小了缩：“您这眼睛，说大不大，说小……哎，就没见过比您更小的！上次在医院，护士给您测视力，指着视力表最上面那行‘E’，您眯着眼看了半天，问‘这蚊子什么时候落上面的？’”
杨九郎气得拍方向盘：“嘿我这暴脾气！那是视力表太远了！”
“远吗？”沈霄宁故作惊讶，“辫儿哥坐在轮椅上都看清了，就您，小眼八叉的，还嘴硬！”
她还嫌不够，又补了句：“粉丝都说‘九郎哥的眼睛是用来聚焦的，不是用来看的’，我看呐，是用来‘迷惑敌人’的——对手一看见您这小眼睛，琢磨‘这人到底看没看见我出的招’，您就趁人不备，一个捧哏把人噎回去！”
杨九郎被她逗得又气又笑：“合着我这眼睛还是战术武器？”
“可不是嘛！”沈霄宁点头如捣蒜，“不过您也别愁，虽说这眼睛小了点，但胜在聚光啊！上次辫儿哥掉了根头发在地上，我们仨找半天没找着，您一眼就瞅见了——这技能，一般人没有！”
她忽然压低声音，对着张云雷说：“师哥，我跟您说，九郎哥这眼睛还有个好处——没人跟他抢镜！您想啊，台上您俩站一块儿，观众第一眼准瞅您，没人注意他那小眼，多省化妆品！”
“沈霄宁你给我下来！”杨九郎作势要回头挠她，被张云雷笑着拦住。
“行了行了，别欺负他了。”张云雷帮杨九郎解围，却不忘补刀，“不过她说你眼睛小，倒是没冤枉你。上次拍合照，摄影师让你睁大点，结果你使劲瞪了半天，人家以为你没听见，还喊‘九郎，再大点！’”
杨九郎：“……” 这俩合起伙来欺负人是吧！
车子里的笑声差点掀了车顶。沈霄宁笑得直不起腰，张云雷靠在椅背上，眉眼弯弯，连窗外掠过的街景都染上了暖意。杨九郎嘴里嘟囔着“俩没良心的”，嘴角却咧到了耳根。
快到德云社时，沈霄宁忽然正经起来，看着张云雷说：“说真的，能出院真好。您不知道，我天天盼着这一天，盼着能跟您说‘辫儿哥，咱回家了’——回那个有老槐树、有排练室、有柠檬糖的家。”
张云雷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杨九郎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笑着打岔：“得得得，别煽情了。晚上我请客，涮羊肉，让你俩吃个够。不过先说好了，沈霄宁你再敢吐槽我眼睛，我就把你在医院偷吃张云雷止痛片（其实是糖）的事捅出去！”
“哎你怎么还告状呢！”沈霄宁炸毛了，伸手去挠前排的杨九郎。
车子在胡同口停下时，夕阳正染红了半边天。张云雷扶着沈霄宁的胳膊慢慢下车，脚踩在熟悉的青石板路上，忽然觉得心里空了很久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满满地填上了。
沈霄宁还在跟杨九郎拌嘴，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在医院的无数个夜晚，她趴在床头睡着的样子，想起她偷偷往他粥里塞红枣的样子，想起她唱《探清水河》时红了的眼眶。
“走了，”他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回家吃涮肉去。”
沈霄宁立刻回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来啦！”
胡同里的老槐树落了满地叶子，被风吹得打着旋儿。张云雷的脚步还有点慢，却走得稳当。身边是吵吵闹闹的师弟和师妹，远处是亮着灯的德云社大门，这一刻，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化成了最踏实的幸福。
出院，真好。回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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