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的试探

记忆碎片带来的冲击是颠覆性的。张真源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勉强将翻腾的心绪压下，但看向林墨的眼神，已经无法再回到从前那种纯粹的审视与探究。那里面掺杂了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确认、怜惜、以及一种仿佛镌刻在灵魂深处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守护本能。

而林墨，同样敏锐地察觉到了张真源的变化。

自从剧组拍摄以来，尤其是“打戏”事件和记忆碎片出现后，她感觉张真源身上那种冰冷的隔膜似乎变薄了。他依旧话不多，表情也少，但偶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再仅仅是评估和观察，而是带着一种……更深沉的，她看不懂的情绪。像是在透过她，看着某个遥远的过去，又像是在确认着她的真实存在。

而且，他展现出的某些“能力”，也实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畴。

比如，她不小心弄丢的、滚落到道具箱最深处的一个小耳钉，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个方向，就能精准地告诉她具体位置。

比如，一次复杂的威亚动作，武术指导讲解了好几遍，他却能立刻完美复现，仿佛身体本能就知道该如何发力。

比如，他总能“恰好”避开一些剧组里可能发生的、微不足道的小意外，像是能预知几秒后的未来。

这些细节累积起来，让林墨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

这天收工早，两人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没有镜头，只有偶尔路过的剧组人员。

林墨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开口，目光紧盯着张真源的侧脸：

“张真源，你……该不会是外星人吧？”她努力让语气显得轻松，“或者是什么……拥有超能力的特殊人类？”

她问完，心脏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她会觉得这个想法荒谬，但发生在张真源身上的种种，似乎只有用“非正常”才能解释。

张真源脚步未停，脸上也没什么波澜，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夕阳的金光落在他深邃的眼底，映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用玩笑搪塞。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面看着她。他的目光沉静而专注，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流动的微妙气氛。

他深深地看着她，看了很久，久到林墨几乎要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找借口敷衍过去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认真：

“如果我说，”他顿了顿，每个字都仿佛有千钧重，“我是为你而来的，你信吗？”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墨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为她而来？

什么意思？

是因为恋综的合约？还是……别的什么？

她看着他无比认真的眼神，那里没有丝毫戏谑或玩笑的成分。这句话像是一句承诺，又像是一句谶语。

信吗？

理智告诉她这很荒唐，可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信他！信他！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回望着他，心跳如鼓擂。

张真源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他知道这个问题很冒险，近乎于摊牌。但他无法再忍受完全的隐瞒，尤其是在那记忆碎片之后。他需要给她一个暗示，一个铺垫，也需要……试探她的反应。

夕阳的余晖为两人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影子交融在一起。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却也是一个关系发生质变的瞬间。从这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合约”，显得如此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