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张真源凭借其深不可测的“背景”和偶尔流露的、令人胆寒的威慑力,大部分时候都能让林墨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但他毕竟不能时刻分神。
一个午后,林墨在去往化妆间的路上,无意中听到两个负责道具的工作人员在角落低声交谈。其中一个声音带着不怀好意的兴奋:
“……放心吧,都安排好了。等会儿那场戏,威亚扣会‘自然’松动,高度不高,摔不残,但足够让他在医院躺半个月,错过几个关键通告……哼,看他还怎么嚣张。”
他们口中的“他”,林墨瞬间就意识到是张真源。是因为他最近风头太盛?还是因为之前他“警告”了宋知远,得罪了背后的人?恐惧像冰水一样瞬间淹没了她。她不敢出声,屏住呼吸,快速逃离了那里。
怎么办?直接告诉张真源?她没有证据,空口无凭,打草惊蛇反而可能让那些人采取更极端的手段。去找导演?同样可能走漏风声。
焦急、恐惧、还有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强烈冲动,在她心中疯狂冲撞。她想起张真源一次次不动声色地护在她身前,想起他说的“我是为你而来的”。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没有时间深思熟虑。趁着道具组人员暂时离开、现场监管松懈的片刻,她装作路过摆放威亚装备的区域,心脏跳得像要冲出喉咙。她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复杂的锁扣和绳索,根本分不清哪一套是给张真源准备的。
情急之下,她几乎是凭着本能,伸出手,看似随意地、实则用尽了全身力气,将离她最近的那几套威亚装备旁边的一个沉重的、用来配重的金属工具箱,猛地推倒在地!
“哐当——!”一声巨响!
工具箱砸在地上,里面的工具散落一地,巨大的声响立刻引来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
“谁干的?!”
“小心点!砸到人怎么办?”
现场一片混乱和斥责声。林墨脸色发白,连连道歉,说自己不小心绊倒了。她的举动看似笨拙闯祸,却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打乱了原有的节奏。道具组负责人气急败坏地赶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不得不立刻检查所有装备,清理现场,重新准备。
那个动了手脚的威亚扣,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的二次检查和混乱中,几乎不可能再有机会做手脚,甚至可能因为怕被发现而被迫自己“修复”了问题。
一场潜在的危机,就在林墨这看似鲁莽、实则精准的“破坏”下,消弭于无形。
当晚,张真源在例行进行小范围时间回溯,检查今日时间线稳定性的过程中,清晰地“看”到了这一幕。他“看”到林墨偷听到阴谋时苍白的脸,看到她眼中的恐惧与决绝,看到她孤注一掷般推倒工具箱时颤抖的手……
画面定格在她因为紧张和后怕而微微喘息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为了保护什么而迸发出的勇敢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汹涌的热流,瞬间冲击着张真源的心脏。比他接收到记忆碎片时更甚。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守护者,是那个在暗处为她抵挡风雨的人。却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柔弱的、被他定义为需要“保护”的女孩,会在暗处,以她自己的方式,如此笨拙却又如此决绝地,试图保护他。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去了林墨的房间。
林墨正为白天的冒险而心有余悸,看到他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眼神有些躲闪。
张真源关上门,没有迂回,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深沉情绪,开门见山:
“你都知道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
林墨心里一紧,以为他指的是自己听到了阴谋的事,下意识地想否认。
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遭雷击:
“今天下午,道具组的事。”他向前一步,逼近她,不容她逃避,“你为什么那么做?”
林墨猛地抬头,撞进他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中,瞬间明白了——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
巨大的震惊让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在他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她无处可逃。一种被看穿所有的慌乱,以及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让她脱口而出:
“我……我不能让他们害你!”
说完这句,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但眼神却在对上他目光的瞬间,变得清亮而坚定,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坦诚: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她的声音带着微颤,却异常清晰,“但我知道,你是我要保护的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真源看着她,看着这个明明害怕得微微发抖,却勇敢地站在他面前,宣布要保护他的女孩。记忆碎片中的火海与眼前的身影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一种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情感,如同岩浆般在他冰冷的胸腔里奔涌、爆发。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抓住她的手腕,而是……一把将她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林墨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他坚实宽阔的胸膛,和他怀抱里那令人窒息却又无比安心的温度和力量。
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她从未听过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说:
“笨蛋。”
这两个字里,没有责备,没有冰冷,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复杂难言的情绪。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监控者与被监控者,不再是单纯的合约关系。
他们是知晓彼此部分秘密的……
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