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的旧书摊前，魏无羡捏着一本蓝封书册，指尖发烫。

《寒羡风月录》。

作者“寒”。主角……是他和温若寒。

他龇牙咧嘴地翻了几页，被里头露骨又文雅的描写臊得耳根通红，什么“魏婴眼尾泛红，青丝散于温若寒掌心”，什么“温若寒指腹抚过他腰间陈年箭疤”——连他腰侧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旧伤都写得清清楚楚！

邪门，太邪门了！

一股恶作剧的冲动涌上心头。他倒要看看，按这胡话本去招惹温若寒，会是个什么死法。

三日后，岐山清谈会午憩间隙，魏无羡“偶然”晃荡到后山冷泉边——书里写，温若寒惯在此处独处。他掏出怀里备好的、据说是温若寒私藏的陈酿“雪里烧”，大大咧咧坐在泉边青石上，拍开泥封。

酒香刚逸出，一道低沉嗓音便自身后响起：“何人在此？”

魏无羡心头一跳，回头，正对上温若寒深邃的目光。他按书中描述的“少年应有的烂漫无畏”，举起酒坛，咧嘴一笑：“在下散修魏婴魏无羡，温宗主，赏脸共饮一杯否？”

书中写：【温若寒好酒，尤嗜此酿，见魏婴邀饮，虽面色不显，心已微动。】

果然，温若寒凝视他片刻，竟真的撩袍在他身旁坐下，接过他递去的酒碗。指尖相触时，魏无羡清晰地看到，这位素来威严的家主，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接下来的数月，魏无羡将这“攻略”执行的变本加厉。

他“碰巧”在温若寒演练新招时，点出其中一处灵力运转的滞涩——那是书中记载，温若寒多年后自己反思才发现的瑕疵。当时温若寒收势，盯着他，目光如实质般在他脸上停留了许久，久到魏无羡几乎要撑不住脸上的嬉笑。

他“无意”在闲聊中提及某种失传阵法的核心原理，正是温若寒近来苦思不得的关窍。次日，他便收到温家修士送来的一匣子稀罕炼器材料，附言只有二字：“酬谢。”

他甚至在某次众家子弟齐聚的夜猎中，“失手”将一道引雷符甩偏，恰恰帮温若寒挡开了一只从刁钻角度袭来的百年妖物。混乱中，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拉到了身后。温若寒宽阔的背脊挡在他面前，斩灭妖物后，回头看他那一眼，复杂的让魏无羡心头莫名一慌。

这“双向奔赴”的戏码，演得魏无羡自己都有些心惊肉跳。

温若寒的回应，一次比一次更超出他的预料。那不再是基于“攻略”的精准预测，而是一种……近乎笨拙的真诚。这位跺跺脚仙门都要震三震的枭雄，会默许他并肩同行，会在他随口抱怨莲花坞的莲子羹不如岐山某种甜点时，次日就让膳房备好送到他案前。会在听他高谈阔论那些被视为“邪魔外道”的炼尸驭鬼想法时，不是斥责，而是认真与他探讨可行性。

魏无羡握着那本越来越滚烫的话本，第一次感到了心虚。他像个作弊的考生，拿着标准答案，享受着本不该属于他的“知己”待遇。

终于，在一个月色极好的夜晚，魏无羡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揣着那本蓝皮书，翻墙摸进了温若寒在不夜天的寝殿外书房。

温若寒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正临窗而立，月光洒了他一身。

“温宗主！”魏无羡深吸一口气，将书拍在桌上，“这玩意儿，你解释解释？”

温若寒转身，目光扫过那本书，没有丝毫意外。他走近，拿起书，指腹摩挲着那个“寒”字，抬眼看向魏无羡，眼底是魏无羡看不懂的深沉与……一种近乎温柔的了然。

“这是我，”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写的。”

魏无羡瞳孔骤缩。

温若寒向前一步，身影几乎将魏无羡完全笼罩，他伸手，不是拿书，而是轻轻拂开魏无羡因翻墙而有些散乱的额发，动作自然的仿佛做过千百遍。

“重生归来第三年，”他低叹，气息拂过魏无羡的耳尖，“总算等到你，拿着它来问我。”

他看着少年震惊到失语的眸子，一字一句，笃定而温柔：

“书是假的，情是真。这条路，我为你铺了三年，只等你……愿意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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