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凉的书架，发出沉闷一响。

“等、等等！”他声音发紧，手里还死死攥着那本蓝皮书，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你说……你重生了？还特意写了这……这东西，扔到云梦让我捡到？”

信息量太大，炸的他头晕目眩。

温若寒看着他戒备又混乱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痛色，但很快又被更深沉的耐心覆盖。他没有再逼近，只是站在原地，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几乎要将魏无羡完全笼罩。

“是。”他承认得干脆，目光落在魏无羡攥得发白的指节上，“上一世，你我相识太晚，错过太多。这一世，我不想再错过。”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带着某种沉重的力量，敲在魏无羡心口。

“那你……”魏无羡喉结滚动了一下，努力消化着这匪夷所思的事实，一个更惊悚的念头冒了出来，让他声音都变了调，“你……你现在多大？！”他看着眼前这张成熟威严，看不出具体年纪，但绝对比他年长许多的脸。

温若寒似乎被他这跳脱的问题问的微怔，随即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魂魄归来时，便是如今的年纪。”他顿了顿，看着少年惊疑不定的眼睛，补充道，“长你十余岁。”

魏无羡：“……”所以他是在被一个心理年龄不知道多少岁，身体年龄也比他大上一大截的老……男人，用话本子算计？！

这认知让他脸颊一阵发烫，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别的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飞快转动。

“所以，这书里写的……”他举起话本，指尖点着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段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质疑，“这些……这些乱七八糟的，也都是‘真的’？是‘上一世’发生过的？”

他紧紧盯着温若寒，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戏弄或心虚的痕迹。

温若寒迎着他的目光，没有回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情绪翻涌，最终沉淀为一种魏无羡看不懂的，混合着追忆、痛楚与温柔的神色。

“并非全部。”温若寒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某种砂砾磨过的质感，“有些是遗憾，有些是……期许。”

他的目光掠过书页，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或是……他曾渴望却未曾得到的未来。

“上一世，你我最终……确是道侣。”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时，声音极轻，却像惊雷一样在魏无羡耳边炸开。

道侣？！

他和温若寒？！

魏无羡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了。这比他知道温若寒重生还让他难以接受。他十六年的人生规划里，可从来没有“和温若寒结成道侣”这一项！这太荒谬了！

“不可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和抗拒，“我怎么会……你我分明……”他词穷了，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麻。

温若寒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沉默了片刻。

“所以，这一世，我换了一种方式。”他再次开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引导的意味，“没有逼迫，没有错过，没有那些……无可挽回的伤害。只有这本书，和一个提前走向你的我。”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拉近，魏无羡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带着淡淡焚香的气息。

“阿婴，”他又唤了这个称呼，自然得仿佛早已刻入骨血，“书是引子，路在脚下。我并未要求你立刻相信，或接受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魏无羡手中那本话本上，意有所指。

“你既已按书中所写，走到了我面前，可见其中……也并非全是虚言，不是吗？”

魏无羡噎住了。

是啊，这几个月，他按这破书行事，每一步都得到了温若寒精准的回应。那些“巧合”，那些“理解”，那些笨拙的“好”，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温若寒对他的了解，远超常人，甚至远超江澄和江厌离。

这让他之前的“恶作剧”和“戏弄”，此刻显的像个笑话。

他像个被看穿了所有把戏，还自以为得计的小丑。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被看透的羞恼涌上心头，但奇异的是，其中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那个所谓的“上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和温若寒，那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又为何会有“无可挽回的伤害”？

他看着温若寒。这个男人强大、威严，是仙门百家头顶悬着的利剑。可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没有算计，没有压迫，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几乎让他无法承受的……爱意和等待。

等待他的回应。等待他的选择。

魏无羡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他低头，又看了看手里这本搅乱了他生活的蓝皮书，然后抬起头，迎上温若寒的目光，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深沉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的墨海。

“温宗主，”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沙哑，“你这路……铺得可真够长的。”

温若寒闻言，眼底那丝笑意终于清晰了些许。

“不长，”他低声道，目光缱绻，“等你，多久都不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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