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言

以前堆在角落里的干草，被整齐地铺在地上，像一张简陋的床。

桌子和椅子，虽然破旧，却被擦得发亮，摆放在屋子中间，甚至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缺了口的碗，碗里干干净净，像是刚被人用过。

“这……这是谁弄的？”甘母吓得声音发抖，“难道是……是甘霖雨和甘沐央？他们回来了？”

甘志强皱着眉，四处打量着屋子，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气，却处处透着“有人住”的痕迹。

他让人在屋子周围搜了一圈，包括院子里的柴房、墙角的狗窝，都搜遍了，还是没找到任何人，也没找到新的脚印，仿佛整理屋子的人，做完这一切，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肯定是鬼！”甘母突然哭了起来，“是甘韩东的鬼魂！他舍不得离开这里，自己回来整理屋子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别惹恼了他！”

甘父也跟着附和，拉着甘母就要往外走，甘梦秋却站在原地，不肯动。

她走到那张铺着干草的“床”边，伸手摸了摸干草，还是软的，像是刚被人躺过；她又拿起桌子上的碗，碗壁还有一点余温，整理屋子的人，肯定没走多久，可为什么就是找不到？

“娘，不是鬼，”甘梦秋转头对甘母说，“这肯定是哥他们干的，他们肯定就在附近，只是不想见咱们，咱们再等等，说不定他们就回来了。”

可甘父甘母实在不敢多待，拉着甘梦秋就往外走，甘志强也觉得这里透着诡异，没再坚持，只能带着一行人离开，临走前，让两个伙计留在附近盯着，一旦看到甘霖雨和甘沐央，就立刻回来报信。

接下来的几天，伙计天天在甘家老家附近盯着，却始终没看到任何人，屋子里的一切，也没再变过，桌子上的碗依旧放在那里，干草依旧铺得整齐，仿佛整理屋子的人，真的只是来“打扫”了一次，就再也没回来。

甘家上下越来越相信“鬼魂作祟”的说法，甘父甘母天天在家烧香拜佛，连门都不敢出。

伙计们也人心惶惶，不少人都提出要辞工，甘家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只有刘元廷，始终不信这些。

他听说了秦家老家的事，又听甘梦秋说了家里这些年的怪事，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蹊跷，世界上哪有什么鬼魂，所谓的“怪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只是这个人藏得太深，没被发现而已。

于是，刘元廷找到甘志强，说“甘老爷，我不信这世上有鬼魂，甘家老家那间屋子，我想进去住几天，好好查查，说不定能找到怪事的根源，帮你们解决麻烦”。

甘志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刘元廷一个书生，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忍不住问“你不怕吗？要是真有鬼魂，你一个人住那里，太危险了”。

“我不怕，”刘元廷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所谓‘鬼魂’，大多是人心作祟，要么是有人装神弄鬼，要么是大家自己吓自己，我住进去，好好观察，总能找到线索。”

甘梦秋也担心刘元廷的安全，拉着他的手说“元廷，要不别去了，太危险了，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没事，”刘元廷摸了摸甘梦秋的头，笑着说“我会小心的，你放心，等我查到真相，咱们就能找到你哥哥们，也能让你家恢复安稳了”。

见刘元廷态度坚决，甘志强也没再阻拦，只是让伙计给刘元廷准备了一些吃的、被褥，还有一盏油灯，叮嘱他“要是有什么不对劲，就赶紧回来，别硬撑”。

第二天，刘元廷就搬进了秦家老家那间破屋子。

一开始，甘梦秋天天让伙计给刘元廷送吃的，每次伙计回来，都说刘元廷一切都好，每天白天在屋子里看书、观察，晚上就挑着油灯看书，没发现任何怪事，也没看到任何人。

甘家上下听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丢东西的频率，也好像低了一点，只是偶尔，还是会丢一些鸡腿，就像之前一样，不管藏得多隐蔽，都会莫名其妙地不见。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里，除了偶尔丢鸡腿，甘家没再出别的怪事，刘元廷也依旧住在甘家老家，每天除了看书，就是在附近转悠，偶尔会给甘梦秋带一些他摘的野花，说“这花像你，好看”，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安稳。

可甘志强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明明还是会丢东西，明明还是没找到甘霖雨和甘沐央，为什么其他的怪事就停了？

刘元廷到底有没有查到什么？他忍不住找了个机会，去秦家老家找刘元廷。

见到刘元廷时，他正坐在桌子旁看书，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旁边还有一个缺了口的碗，正是之前甘家众人看到的那个。

刘元廷看到甘志强，赶紧起身打招呼“甘老爷，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甘志强坐下，目光扫过屋子，“这三个月，你有没有查到什么？为什么还是会丢鸡腿？”

刘元廷皱了皱眉，说“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这三个月里，我天天盯着屋子，晚上也没敢睡太沉，可从来没看到任何人进来，也没看到食物凭空消失，可每次梦秋说甘家丢了鸡腿，我都觉得不对劲，丢的东西，为什么偏偏是鸡腿？”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甘志强。

他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儿子，甘韩东，最喜欢吃的就是鸡腿。

以前在甘家，甘韩东年纪最小，每次家里做鸡腿，甘霖雨和甘沐央都会先抢着把鸡腿拿到自己碗里，甘韩东从来都吃不到，只有一次，甘梦秋趁两个哥哥不在家，偷偷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甘韩东，甘韩东吃得满脸是油，还笑着对甘梦秋说“三妹，这鸡腿太好吃了，要是能天天吃到就好了”。

那时候大家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每次家里丢的，都是鸡腿，难道……真的是甘韩东的鬼魂在作祟？

这个念头一出，甘志强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看着刘元廷，声音有些发抖“你说……会不会是韩东？他最喜欢吃鸡腿，所以每次都偷鸡腿吃？”

刘元廷也愣了一下，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此刻听甘志强这么说，心里也有些发慌，如果真的是甘韩东的鬼魂，那他这三个月住在这里，岂不是天天和“鬼魂”待在一起？可他又觉得不对劲，要是真的是甘韩东，为什么只偷鸡腿，不做别的怪事？

“老爷，”刘元廷定了定神，说“这事太蹊跷了，要不咱们……挖开韩东的坟墓看看？要是韩东的尸体还在，那肯定不是他。

要是尸体不在了，那这事，就真的不好说了。”

甘志强犹豫了，挖自己孩子坟墓，是大不敬的事，可眼下，他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说“好，就这么办，咱们明天一早就去挖。”

第二天一早，甘志强带着刘元廷，还有几个伙计，拿着铁锹、锄头，去了甘韩东的坟墓，那是之前甘秀莲清醒的时候，让甘霖雨和甘沐央把甘韩东埋在的，就在甘家老家附近的一片荒地里，没有墓碑，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堆，上面长满了杂草。

一开始，天气还好好的，阳光明媚，可就在伙计们拿起铁锹，开始挖土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密布，风刮得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就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疼，还伴随着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那片荒地，看起来格外诡异。

就在伙计们挖了一半的时候，一个穿着道袍的道士突然从路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别挖了！快住手！这坟墓挖不得，再挖下去，你们会遭到灭顶之灾的！”

甘志强抬头一看，这个道士穿着一件崭新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看起来比之前那个破神棍靠谱，可一想到之前那个道士不仅没解决怪事，还吊死在家房梁上，甘志强心里就没了信任，他挥手让伙计继续挖，对着道士说“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之前也有个道士，说能驱邪，最后还不是死了？我看你也是来骗钱的，赶紧走！”

“我不是骗钱的！”道士急得直跺脚，指着那座坟墓，声音都在发抖“这坟墓里的煞气太重，里面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你们要是挖开，煞气外泄，不仅你们会出事，这附近的人，都会遭殃！快住手！”

可甘志强根本不信，他看着伙计们已经挖到了棺材的一角，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只想赶紧打开棺材，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于是对着道士说“你别再啰嗦了，再不走，我就让伙计把你赶走！”

道士见甘志强不听劝，只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罢了罢了，都是命数，你们非要逆天而行，我也拦不住，只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别后悔！”说完，就转身跑进了雨里，很快就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