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家长会

上完必修课，剩余时间会比较充足富裕。

纪逾通常不喜欢吃午饭，双手撑着下巴趴在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平板，奈何今天倪裳和贺栎阳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胳膊。

“鱼鱼走吧，餐厅我都定好了，不摄入营养怎么有动力去学习呢。”倪裳晃了晃她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纪逾仍然坐在座位上不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贺栎阳立马弯着腰，双手作揖，附和道：“逾姐，走吧，小弟给你跪下可以吗？”

纪逾忍不住开口了，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你们俩啥目的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不就是餐厅里的桌布换成了带题目的，你们去买回来自己研究不就行了吗。”

被拆穿后，俩人松开拉着纪逾的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泛起红晕，尴尬地笑：“我们的营养课没有过，你就帮我们一起研究一下嘛~”

“咚咚咚”，毕池彦的指节轻轻敲了敲纪逾身前的桌子，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

3人的目光很快齐刷刷地放在他身上。

被3人看着，毕池彦眼帘微垂，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仍然是平淡地开口：“开会。”

纪逾突然有一瞬间觉得毕池彦很有人性，指尖顿了顿，但是这念头很快就被她摇了摇头压了下去。

纪逾无聊的坐在会议室里，双手托着腮，眼神涣散地飘着，周围的其他参赛选手都低着头，环绕着敲键盘和笔尖在屏幕上划的声音，认真地听着老师讲话。

开完会后就发放了试卷，平板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学题像小蚂蚁一样爬满了页面，看得纪逾头痛欲裂。

纪逾咬着笔尖写了一会，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啪”地放下笔，她实在不想写。索性从书包里摸出耳机戴上，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几下，放了首舒缓的音乐，将世界隔绝在外，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犯困。

……

纪逾醒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眼角还带着点生理性的湿润，转头就看见毕池彦坐在旁边的位置上。

他身上的那股清冷像被阳光晒得淡了些，此刻安安静静地翻着一本书。

纪逾目不转睛地盯着身旁的少年看。两人坐的比较近，纪逾视力很好，她能看清毕池彦脸上细细的毛绒绒，还有长长的睫毛。看的入迷，她鬼迷心窍的伸出手，指尖刚要触到他的脸颊，毕池彦却像是有所察觉，微微偏头，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去吃饭吗？”毕池彦出声打断了这尴尬的氛围。

“嗯！”纪逾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而后两人去吃饭了。两人没有选择在校内吃，反而跑去了离学校较远的一家馄饨店。

纪逾不明白毕池彦为什么要特地来这，双手插在口袋里，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对于她来说，吃不吃饭都无所谓。

这家馄饨店叫做“小巷”，夹在两家面馆之间，招牌上的油漆有点剥落，在这繁华的首都，这家馄饨店店面很小，装修比较古早，木头窗户框已经有些陈旧，店门前摆了几株风信子，淡紫色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店里人不多，只有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和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孩在吃，小孩嘴里还叼着勺子，含糊地说着什么。

纪逾和毕池彦在靠门的桌前坐下，木质的桌椅带着点淡淡的木香。

纪逾环视了一周，感到有点意外。

这家店的菜单就做成小木牌挂在收银台上，木牌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菜品和价格，收银台后有一个小男孩趴在上面，手指飞快地按着游戏机的按键，嘴里还小声嘟囔着。店里的装修也很古早，墙上挂着几张旧报纸剪贴画，又摆了几盆绿萝，有点小清新和典雅，这种风格在学校周边是很少见的。

毕池彦起身去收银台点单，步伐很轻。

纪逾就靠着沙发背，从书包里拿出今天没看完的试卷，随意翻看着。

纪逾看到毕池彦对收银台的小男孩说了几句话，小男孩抬起头眨了眨眼，点了点头，他又转身走出店外，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

天气降温越来越快，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凉意，今天的温度已经降到16℃了。

纪逾不由得将制服外套裹得更严实了些，肩膀微微缩起。

未几，毕池彦就拿着两杯冒着热气的饮料回来了，放在纪逾面前一杯，是热牛奶。

恰好这时候馄饨也端上来了，白色的瓷碗里，鲜虾馄饨浮在清澈的汤里，撒了葱花。“二位慢慢用。”服务员小姐姐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贴心地说道。

纪逾并不是很饿，不过这碗馄饨出乎意料之中的好吃，还是纪逾最喜欢的鲜虾馄饨，鲜美的汤汁在嘴里化开，她便多吃了几个，嘴角还沾了点汤汁。

吃完后，两人就回了学校。车上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窗外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退。

纪逾去了学校里的休息室，这是属于她自己的地方，门上还贴着一张小小的贴纸。纪逾很少来这，偶尔倪裳会来这里画画，地上还散落着几根铅笔头。

纪逾顺势躺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她困死了，眼皮越来越沉，一会就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

“叮叮叮，主人你有一条信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纪逾懵懵地醒了，眼神还带着点迷茫。

“请各位同学注意，我校家长会即将开始，请各位同学到我校礼堂……”屏幕上是学校老师的脸，是学校的通知。

纪逾不是很想去，眉头皱了皱，家长会只是徒有虚名。其实就是有钱人之间的交流会，大家穿着光鲜亮丽，互相寒暄攀比，对于学生来说，就是无聊的攀比会。

纪逾起身去洗了把脸，冰凉的水让她清醒了些，然后就出门了。

礼堂此时人很多，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

纪逾到礼堂的时候，家长会已经开始一半了，校长正在台上讲话，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纪逾看了看，没有看到徐慧茗，反而看到了杨妈，杨妈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正坐在角落里，此时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笑容，挥挥手向她走来。纪逾都习惯了，徐慧茗没空的时候都是杨妈来看家长会，手里还总是提着给她带的零食。

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纪逾每次还是会问。

“杨妈，我妈呢？”

“小鱼啊，太太去参加小彦的家长会了，说那边的老师要单独沟通。”杨妈拍了拍她的胳膊，语气温和。

纪逾有点不满地“哦”了声，嘴角微微撇起。

“小鱼，先生这周回来，杭卿说学校有活动不回来，你这周回家吗？”

“回。”

“太好了，行！”杨妈顿时喜笑颜开，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纪逾。”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两人都循声望去。

毕池彦就站在两人后面，双手插在口袋里，身形挺拔。

杨妈又笑盈盈地和毕池彦说话：“是小彦啊，这么快就过来了？太太呢？”

“阿姨还没结束。”面对杨妈，毕池彦的语气变得温和了许多，眼神也柔和了些。

“也是，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杨妈转身就走了，很快涌入一群穿着精致的富太太之间，和她们笑着打招呼，只剩下二人站在原地，周围的喧闹仿佛与他们无关。

纪逾开口问道：“怎么了？”

眼前人淡淡的回答：“等会去会议室。”

“嗯。”

会议室里，老师站在讲台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下周一预赛开始，目的地是市中心的科技馆，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老师，这次怎么和往常不一样啊，预赛提前了两个星期？”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举手，发出了疑问。

“这一次有几所学校也参加了比赛，比以往的会更加严格一些，大家要认真对待。”老师推了推眼镜，补充道。

散会后，家长会还没有结束，两人就待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店里很安静，舒缓的音乐流淌着，空气中飘着咖啡的香气。

“毕池彦，你之前是哪个学校的？”纪逾看着毕池彦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边缘说道。

“三中。”

“那你这一次会不会遇到你之前的同学呢？你为什么会转学啊？三中里家里也不远啊。”纪逾追问着，眼神里带着点好奇。

毕池彦没看她，低头搅拌着手里的咖啡，勺子碰撞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半晌，他挖了一块蛋糕递给纪逾，纪逾疑惑了一下，张口吃下。

咖啡店里的人不多，零星几桌客人都在低声交谈，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纪逾不是很喜欢吃甜食，这块蛋糕却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口感很清爽。

纪逾看过去，毕池彦给她吃的是海盐芝士蛋糕，上面还撒着一层细细的糖霜。

“遇到就遇到吧。”

“那你不会想他们吗？看到他们你不会开心吗？”

“开心。”

“那你在这开心吗？”

“开心。”

“那你在家呢，在这呢？”

“开心。”

纪逾顿感无语，翻了个白眼，想刀了眼前人的心都有，这个人敷衍她还要一个个回答，语气里满是无奈。

“你家在呢？”

毕池彦没有立即回答，手指停顿了一下，纪逾一直等着下文，眼神紧紧盯着他。

“国外。”

纪逾故作思索了一会，手指挠了挠脸颊，说：“我小时候比较健忘，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的事了，虽然我们可能是好朋友，但是我真不记得了。”觉得不对劲，纪逾又急忙补充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太在意，我们还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眼前人不语，神色依旧平淡，却比平常要冷得多，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些。

傍晚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整个咖啡店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总是那么好看，即使是一瞬。

风一吹，窗外的树叶微微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路上几名学生说说笑笑地慢慢走进咖啡店。

两人耳边仿佛没有喧嚣，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回家吧，结束了，阿姨在等我们。”毕池彦率先打破沉默，起身拿起外套。

“好。”

车上，两人也没有说话，车厢里很安静，纪逾侧头看着窗外，隐约觉得毕池彦也许生气了，虽然是自己惹的，但她莫名其妙的感到一丝丝……开心？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回到家，徐慧茗和杨妈都挺意外地看着他们一起进门，脸上带着惊讶的神色，显然以为这俩合不来，没想到会一起回来。徐慧茗连忙走上前，拉着纪逾的手问东问西，杨妈则去厨房端水果，毕池彦站在一旁，眼神淡淡地落在纪逾身上，没人注意到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纪逾被徐慧茗拉着坐下，指尖还凝着车上的凉意。她抬眼时，恰好撞上毕池彦投来的目光，那抹未散的冷意，在触及她的瞬间轻轻顿住，像晚风拂过湖面，漾开一丝无人察觉的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