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崖的风比别处更烈，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沈砚缩在崖壁的阴影里，看着李莲花和笛飞声猫着腰绕到火药库侧面，方多病则攥着捆炸药的引线，手心全是汗。
“秦苍带了十二个人，都揣着家伙，守在库门左右。”笛飞声压低声音，指尖在沙地上画着简易地形图，“库门是铁皮包木的，硬撞肯定不行。得引开他们。”
李莲花点头，看向方多病：“你那‘响天雷’准备好了？”
方多病拍了拍腰间的布包，咧嘴笑：“放心，保证声够大，能把山耗子都炸出来。”
“等会儿我去东边放火，引他们分兵。”笛飞声拔刀出鞘，刀光在月色下闪了闪，“你们趁乱去撬库门，把火药转移到安全地方。”
“不行。”李莲花按住他的刀，“你一露面，秦苍肯定死盯着你不放，分不了兵。还是我去。”他解下腰间的药囊，倒出几粒硫磺弹，“这玩意儿烧起来烟大，他们看不清虚实，准会追。”
笛飞声皱眉刚要反驳，却见李莲花已经捏着硫磺弹溜了出去，衣袍在乱石堆里几闪就没了影。他只能低骂一句“逞能”，转头对沈砚和方多病道：“准备好，听我号令。”
没过片刻，东边果然“轰”地燃起一团黄烟，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风里顿时飘来刺鼻的硫磺味。守在库门的人果然慌了神，秦苍在火光里骂了句脏话，挥挥手：“去五个人看看！剩下的跟我守着！”
五个人刚跑远，笛飞声就冲了出去。他的刀快得像闪电，没等剩下的人反应过来，已经砍断了两个人的手腕。方多病趁机甩出绳网，罩住了最边上的两个护卫，沈砚则抱起块石头，狠狠砸向库门的锁扣——“哐当”一声，锁舌松动了半分。
“找死！”秦苍怒吼着扑向笛飞声，他手里的短斧带着风声劈来，却被笛飞声用刀背一格，震得虎口发麻。两人缠斗在一处，刀斧碰撞的脆响在崖谷里回荡。
李莲花在东边的火光里左躲右闪，时不时扔出个硫磺弹，把追兵引得越来越远。他回头望见火药库方向刀光闪烁，心里一紧，忽然扯下衣襟一角，蘸了点随身携带的煤油，点燃后朝空中一抛——火团像只红色的鸟，在黑夜里格外显眼。
那是他和笛飞声约好的信号：得手了就放火为号，没得手就扔硫磺弹。
笛飞声眼角瞥见那团火，心头一松，刀势更猛。秦苍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哨子，“咻咻”吹了两声——东边的追兵竟杀了回来，显然是识破了李莲花的调虎离山计。
“不好！”沈砚刚撬开库门一条缝，见追兵回来，急得直跺脚。方多病赶紧往门缝里塞炸药：“来不及转移了，炸了它！”
“别！”李莲花不知何时绕了回来，一把按住他的手，“里面有三百斤火药，炸了整座崖都得塌！”他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些粉末撒在库门周围，“这是‘迷魂散’，遇火就冒烟，能让他们睡半个时辰。”
笛飞声见状，故意卖了个破绽，引秦苍靠近库门。李莲花瞅准时机，“嗤”地划亮火折子，往粉末上一扔——白烟“腾”地冒了起来，带着甜腻的香气。
秦苍的人刚吸了两口，就纷纷晃着脑袋倒了下去，秦苍自己也腿一软，被笛飞声一脚踹翻在地，反手捆了个结实。
“搞定！”方多病拍着手笑，刚要去踢秦苍，却被李莲花拉住。
李莲花蹲下身，盯着秦苍的脸：“名册呢？”
秦苍咬着牙不说话，眼神怨毒。笛飞声一脚踩在他手腕上，“咔嚓”一声轻响，秦苍疼得闷哼出声，终于松了口：“在……在我怀里的油布包着……”
沈砚掏出布包打开，里面果然是那本名册，纸页都泛黄了。他刚想递给李莲花，却见李莲花忽然晃了晃，手按在胸口咳嗽起来，脸色白得像纸。
“你怎么了？”笛飞声扶住他，眉头紧锁。
“老毛病了。”李莲花摆了摆手，接过名册，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燃。
“等等！”沈砚拦住他，“烧了太可惜，里面说不定有能用的线索……”
“留着是祸根。”李莲花笑了笑，火折子凑近纸页，“江湖恩怨，总得有个了结的时候。”
火苗舔上纸页，迅速吞噬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名字，火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忽明忽暗。秦苍在地上挣扎着嘶吼：“你们会后悔的！那些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莲花没理他，只是看着火苗渐渐熄灭，化作一地灰烬被风吹散。
“走吧。”他站起身，被笛飞声扶着，脚步有些虚浮，“天亮前得离开这儿，官府闻到烟味该来了。”
沈砚望着那堆灰烬，忽然觉得心里轻快了不少。或许就像李莲花说的，有些东西，烧掉了，才能真正放下。
黑风崖的风还在刮，但这一次，风里似乎少了些沉甸甸的戾气。方多病扛着捆炸药走在最前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笛飞声扶着李莲花慢慢跟在后面，沈砚垫后，手里攥着那枚“平安”玉佩，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像一串被风吹不散的结，紧紧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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