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透,墨蓝色的天幕只在东方天际裂开一道极淡的鱼肚白,将整个柳府笼罩在一片清寂的晨光熹微里。檐角的铜铃被晨风吹得轻晃,却连半声清脆的响都不敢张扬,只贴着青砖黛瓦,晕开一圈圈细碎的涟漪,生怕扰了这满院的静谧。
柳大人是被窗棂外漏进的第一缕微光唤醒的。他睁开眼时,屋内还浸着未散的夜色,唯有梳妆台上那盏琉璃灯余着一点微弱的暖黄,将案上的铜镜映得蒙了层朦胧的光晕。他没有像往日那般唤小厮进来伺候,而是屏住呼吸,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缓缓从床榻上坐起。
床榻的木质框架被牵动,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吱呀”声,柳大人的动作骤然顿住,侧耳凝神听着隔壁的动静。
隔壁的房间,是苏婉芝暂居的客房。
自那日苏婉芝带着一身狼狈与疲惫投奔而来,这柳府的西跨院便成了他心头最柔软的牵挂。他虽与苏婉芝相识不久,更无逾矩的情谊,可每次望见她那双藏着隐忍与坚韧的眼眸,望见她为寻失踪的姐姐苏婉纱彻夜难眠时眼底的红血丝,他的心便会不受控制地揪紧。昨夜苏婉芝冒着风险潜入柳府,将那叠沉甸甸的证据交予他手中时,他务必护好苏婉芝,莫让丞相府的人寻到她的踪迹——丞相苏宏远虽与苏婉芝是亲生父女,可这些年宠妾灭妻,早已将对原配夫人的情意消磨殆尽,连带着对这位嫡女,也只剩冷漠与利用。如今婉芝便是唯一能威胁到丞相府二夫人的人,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柳大人静静听了片刻,隔壁房间始终静悄悄的,想来苏婉芝还在熟睡。这些日子她为姐姐的事劳心费神,定然是累极了。他松了口气,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一抹温柔的缱绻,仿佛那晨光落在心间,暖得能化开冬日的寒冰。
他赤着脚踩在铺着厚厚绒毯的地面上,绒毯吸走了所有声响,连脚步都变得轻盈无声。走到屏风后,他取过早已备好的朝服——那是一件石青色的锦袍,衣料是上好的杭绸,触手光滑细腻,经过昨夜小厮的精心熨烫,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与袖口处绣着暗金色的祥云纹样,金丝在微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不张扬却尽显华贵,那是朝廷正三品御史大夫的朝服,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为官者的庄重与肃穆。
柳大人抬手,缓缓将朝服披在身上。他的动作很慢,很仔细,仿佛在打理一件稀世珍宝,生怕稍一用力,便破坏了这份规整。他对着铜镜,一点点系好腰间的玉带,玉带是和田羊脂玉所制,温润莹白,与石青色的朝服相得益彰,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修长。他又伸手抚平衣襟上的褶皱,指尖划过襟口处的金丝祥云,目光不自觉地沉了沉——昨夜苏婉纱交给他的那叠证据,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袖中的暗袋里。
那暗袋是他特意让人缝制在朝服内侧的,位置隐蔽,不易察觉,袋口用细密的针脚缝了暗扣,确保里面的东西万无一失。他轻轻按了按袖袋,能清晰地感受到纸张的厚度,那不是普通的文书,而是一条条沾着血泪的罪证,是苏婉芝冒着生命危险搜集而来,更是救苏婉芝于水火、还姐姐一个公道的唯一希望。柳大人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眸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对丞相府恶行的愤慨,有对苏婉芝。他在心中暗下决心,今日朝堂之上,无论面临多大的压力,他都要将这些罪证公之于众,绝不能让作恶者逍遥法外,更不能让苏婉芝再受半分委屈。
整理好着装,柳大人又取过一旁的官帽,仔细地戴在头上,调整好帽檐的角度,确保仪容端正。铜镜中的男子,面容俊朗,眉目清俊,一双眼眸深邃如寒潭,却又在提及苏婉芝时,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他今年不过三十出头,却已是朝廷重臣,为官清廉,刚正不阿,在朝中颇有威望。只是平日里他总是一脸严肃,不苟言笑,唯有在面对苏婉芝时,那份冰冷的棱角才会稍稍柔和,仿佛冬日里的暖阳,只愿为她一人绽放。
柳大人最后看了一眼铜镜,确认着装无误后,便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
庭院里,晨雾还未散去,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萦绕在青砖黛瓦之间,将整个柳府笼罩在一片朦胧的仙境之中。路边的几株腊梅开得正盛,嫩黄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冽的梅香,沁人心脾。柳大人放缓脚步,沿着青石板路缓缓走出柳府,每一步都走得极轻,生怕脚步声惊扰了府中熟睡的人,尤其是隔壁的苏婉芝。
此刻的街道上,还没有太多行人,只有几个早起的商贩,正推着小车,小心翼翼地穿梭在晨雾中,低声吆喝着,声音被晨雾包裹着,显得格外轻柔。远处的城墙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青砖砌成的城墙巍峨壮观,透着一股历经沧桑的厚重感。柳大人沿着街道,一步步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晨风吹起他的朝袍下摆,衣袂飘飘,宛如遗世独立的仙人,却又带着一身凛然的正气,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梳理着今日朝堂之上要说的话。那叠证据他昨夜已经仔细看过一遍,里面详细记录了丞相府二夫人伙同管家,多年来如何苛待原配夫人柳氏,如何设计陷害,最终导致柳氏含冤而死的种种恶行。更有府中十几位奴婢画押作证的文书,还有二夫人私下转移家产、买通杀手的信件,每一份证据都确凿无疑,足以将丞相府的天捅破。
只是,丞相苏宏远在朝中根基深厚,党羽众多,今日他将这些证据公之于众,无疑是与整个丞相党为敌。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性命难保。可柳大人并不畏惧,职责便是弹劾奸佞,为民请命。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苏婉芝,他绝不能退缩。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婉芝的模样,她总是那么安静,那么坚强,哪怕遭遇再多的苦难,也从未想过放弃。每次看到她,他都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仿佛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雨,都能为她撑起一片晴空。
不知不觉间,柳大人已经走到了金水桥畔。
金水桥横跨在御河之上,是进入皇宫的必经之路。桥面由汉白玉铺成,洁白如玉,桥栏上雕刻着精美的龙纹图案,栩栩如生,透着皇家的威严与气派。此刻,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在金水桥上,将汉白玉桥面映得闪闪发光,宛如一条通往天宫的白玉大道。
柳大人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金水桥畔,脚步骤然顿住。
只见丞相苏宏远正独自站在金水桥的桥头,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落寞与焦躁。他穿着一身紫色的朝服,朝服上绣着金线蟒纹,彰显着他当朝丞相的尊贵身份。只是此刻,那身华贵的朝服却显得有些凌乱,领口微微敞开,头发也有些蓬松,显然是一夜未眠,心绪不宁。
柳大人远远地看着他,只见苏宏远眉头紧锁,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威严与算计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焦虑与烦躁,时不时地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又时不时地低头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显然是有心事。
柳大人心中了然。苏宏远这般模样,定然是为了苏婉芝的失踪之事。虽说苏宏远对苏婉芝冷漠至极,可苏婉芝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如今莫名失踪,生死未卜,就算他再冷血无情,心中也难免会有些担忧与慌乱。更何况,苏婉芝的失踪,很可能与丞相府二夫人的恶行有关,苏宏远心中定然清楚,只是他一直选择包庇二夫人,如今女儿失踪,他怕是也坐不住了。
柳大人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襟,缓缓朝着苏宏远走了过去。他的脚步很轻,却还是惊动了沉思中的苏宏远。
苏宏远猛地转过身,看到是柳大人,眉头皱得更紧了,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耐,仿佛柳大人的出现,打扰了他的思绪。只是碍于朝堂礼仪,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烦躁,对着柳大人拱了拱手,语气冷淡地说道:“柳大人,好早。”
柳大人也对着苏宏远拱手回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恭敬却又不失分寸地说道:“丞相大人安好。今日天色尚早,丞相大人便已在此等候,想必是有要事吧?”
苏宏远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柳大人的目光,语气有些生硬地说道:“不过是早起散散步,顺便等上朝罢了。柳大人今日倒是也来得早。”
柳大人心中清楚,苏宏远是在敷衍他,可他也没有点破,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近日朝中事务繁忙,臣习惯了早起,也好提前梳理一下今日要禀报的事宜。”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苏宏远阴沉的脸色,语气依旧温和地说道:“看丞相大人面色不佳,想来是昨夜没有休息好。丞相大人身为当朝丞相,日理万机,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莫要为了一些琐事,伤了自己的身体。”
苏宏远闻言,心中一动,抬眼看向柳大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他没有想到,柳大人竟然会关心他的身体。平日里,柳大人在朝中总是与他针锋相对,凡事都要与他争个对错,今日却如此温和地关心他,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苏宏远心中的疑惑更甚。他总觉得,今日的柳大人有些不一样,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太过温和,平静得让他有些不安,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暗藏着汹涌的波涛。苏宏远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对着柳大人勉强笑了笑,说道:“多谢柳大人关心,老夫无碍。时辰不早了,想必各位大人也该到了,我们还是在此等候上朝吧。”
柳大人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苏宏远身边,目光望向皇宫的方向,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寒暄,只是寻常的朝堂礼仪。可只有柳承渊自己知道,他的心中早已波澜壮阔,袖中的那叠证据,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今日的朝堂之上,必将是一场血雨腥风,而他,便是这场风暴的发起者。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大臣们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金水桥畔。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朝服,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又肃穆的气氛。有的大臣面色平静,显然是对今日的朝会没有太多的期待;有的大臣则神色凝重,眉头紧锁,似乎是察觉到了今日朝堂之上可能会有大事发生;还有的大臣则围在苏宏远身边,低声安慰着他,显然是丞相党的人,想要讨好苏宏远。
柳大人独自站在一旁,与众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没有参与大臣们的交谈,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偶尔会扫过人群,却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看到的身影。他知道,苏婉芝此刻正在柳府熟睡,他不能让她出现在这里,这里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他只能独自承担起这份责任,为姐姐,为苏婉芝,为所有被丞相府伤害过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钟声从皇宫深处传来,悠远而庄重,回荡在整个京城的上空。紧接着,一道尖细而悠长的嗓音划破了清晨的静谧,如同利剑一般,穿透了大臣们的交谈声,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入朝——”
这是太监总管的声音,声音尖锐而悠长,带着皇家的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听到这声传唤,所有的大臣们都立刻停止了交谈,纷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确保仪容端正。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按照官职的大小,从高到低,依次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脚步声整齐划一,踏在汉白玉铺成的路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清晨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格外庄重。
柳大人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朝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迈步加入了队伍之中。他跟在队伍的中间,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一步步朝着皇宫走去。御道两旁的松柏高大挺拔,枝叶繁茂,在晨光下泛着深绿色的光泽,宛如一个个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座庄严的皇宫。
穿过一道道宫门,走过一条条长长的走廊,大臣们终于来到了太和殿外。太和殿是皇宫的核心建筑,也是皇帝举行朝会、处理朝政的地方。殿宇巍峨壮观,气势恢宏,屋顶上覆盖着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耀眼的光芒,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威严。殿门前的台阶上,站着两排身着黑衣的侍卫,他们身姿挺拔,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紧紧地盯着每一个进入大殿的大臣,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正气。
大臣们鱼贯而入,依次进入太和殿。殿内宽敞明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香气清雅,却又带着皇家的威严。殿内的地面由金砖铺成,光滑如镜,倒映着殿顶的穹窿与梁柱。殿顶的穹窿上,雕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栩栩如生,周围悬挂着一盏盏巨大的宫灯,宫灯内点着蜡烛,将整个大殿映照得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厢,文官站在左侧,武官站在右侧,按照官职的大小,依次排列整齐。他们个个仪容端正,神色肃穆,目光恭敬地望向大殿中央的龙椅,等待着皇帝的到来。
柳大人站在文官队伍的中间,目光平静地望着龙椅的方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殿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后传来,脚步声不快不慢,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严,让殿内所有的大臣们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纷纷低下头,神色恭敬。
柳大人也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地面上,心中的紧张感越来越强烈。他知道,皇帝来了。
很快,一道年轻而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了殿门处。那是一位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男子,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色淡红,肌肤白皙,却又带着一股阳刚之气。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是大启王朝的天子,手握生杀大权,掌控着整个王朝的命运。
他便是大启王朝的现任皇帝,萧景琰。
景琰一步步走上龙椅,动作从容不迫,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透着一股帝王的威严与气度。他坐在龙椅上,目光缓缓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那双年轻的眼眸中,没有丝毫的稚嫩,反而充满了深邃与睿智,威严而又不失亲和,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待萧景琰坐稳后,殿内的文武百官纷纷屈膝跪地,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行三呼之礼,声音整齐划一,洪亮而庄重,回荡在整个太和殿内: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景琰微微抬手,声音温和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说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
文武百官齐声应道,然后缓缓站起身,重新站回原位,神色依旧恭敬肃穆。
萧景琰目光再次扫过殿内的大臣们,语气平静地说道:“众卿今日可有要事禀报?若是无事,朕便宣布退朝了。”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个大臣主动站出来禀报事宜。毕竟,如今朝中之事大多由丞相苏宏远打理,大臣们要么是丞相党的人,要么是明哲保身,不愿多事,自然不会主动站出来禀报什么。
苏宏远站在文官队伍的最前列,听到皇帝的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今日心绪不宁,只想尽快退朝,好去寻找苏婉芝的下落,自然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而坚定的声音,却打破了殿内的寂静,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启禀陛下,臣有一要事禀报!”
众人闻声,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柳大人正从文官队伍中缓缓走出。他身姿挺拔,神色肃穆,目光坚定地望着龙椅上的皇帝,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柳承渊身上,有惊讶,有疑惑,有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尤其是丞相苏宏远,看到柳大人站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安,他隐隐觉得,柳大人今日要禀报的事情,定然与他有关,而且,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萧景琰看到柳大人站出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地说道:“柳卿请讲。”
柳大人对着萧景琰躬身行礼,姿态恭敬却又不失坚定,他缓缓说道:“陛下,近日臣偶然得到一些证据,这些证据牵扯到当朝重臣,事关重大,臣不敢隐瞒,今日特来向陛下禀报,恳请陛下为臣做主,为天下百姓做主!”
话音刚落,殿内一片哗然。大臣们纷纷议论起来,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们没有想到,柳大人竟然会在朝堂之上,说出这样一番话。牵扯到当朝重臣?这当朝重臣,除了丞相苏宏远,还能有谁?
苏宏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死死地盯着柳大人,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恐惧,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心中暗道不好,柳大人手中的证据,定然是与丞相府有关,而且,很可能就是关于二夫人害死原配夫人的事情!
萧景琰听到柳大人的话,神色也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地望向柳大人,语气郑重地说道:“柳卿所言当真?你手中的证据,究竟牵扯到哪位重臣?快快呈上来,让朕看看!”
“臣旨!”
柳大人应道,然后缓缓抬起手,从袖中的暗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叠证据。那叠证据被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却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字迹与手印。他将证据递交给身旁的小太监,语气恭敬地说道:“烦请公公将这些证据呈递御前,交由陛下过目。”
那小太监不敢怠慢,连忙双手接过证据,小心翼翼地捧着,快步朝着龙椅走去。他的脚步很轻,生怕不小心弄坏了这些证据,惹得皇帝发怒。
萧景琰接过小太监递来的证据,目光专注地落在上面。他先是看了一眼证据的封面,然后缓缓翻开,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起来。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死寂,所有的大臣们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萧景琰手中的证据,心中充满了好奇与紧张。
柳大人站在殿中,目光平静地望着萧景琰,心中却如同波涛汹涌的大海,紧张得几乎要跳出胸膛。他知道,这些证据一旦被皇帝看过,整个朝堂必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而他,也将彻底与丞相党决裂。可他没有退路,也不能退缩,为了苏婉芝,为了所有被伤害过的人,他必须这么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殿内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萧景琰翻阅证据的速度很慢,每一页都看得格外仔细,他的脸色也随着翻阅的进度,一点点变得阴沉,眼中的怒火越来越旺,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惧。
苏宏远站在一旁,看到萧景琰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的恐惧也越来越强烈。他的心跳越来越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冷汗顺着额头不断地滑落,浸湿了他的鬓角,甚至浸透了他的朝服后背,让他感觉浑身冰冷,如同坠入了冰窖一般。他不敢抬头看萧景琰,只能死死地低着头,目光落在地面上,双腿微微颤抖着,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