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第一个瞬间，是刺骨的寒意。
不是冬日风雪的那种冷，而是阴湿的，仿佛能钻进骨头缝里的森寒。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景象——古色古香的房间，陈设简洁到近乎空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不散的药味，苦涩中又带着一丝奇异的甜香。
我动了动，浑身立刻传来一阵虚软无力，喉咙干得发疼。
“系统？”我在心里默唤，一片沉寂。
记忆的最后，是车祸刺眼的灯光，和那个冰冷的电子音：【生存模式启动，目标世界：《云之羽》。身份载入：徵宫试药人。核心任务：活下去。】
活下去……简简单单三个字，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宫门，在那个以毒药闻名的宫远徵手下，却重逾千斤。
“吱呀——”
门被推开了，一个穿着宫门下人服饰的婆子端着一碗清粥走了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看我的眼神如同看一件死物。
“醒了？醒了就吃点东西，别浪费。”她把粥碗往床头的小几上一放，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我撑起身子，声音沙哑：“这里……是徵宫？”
婆子瞥了我一眼，带着一丝怜悯，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没错。能进徵宫是你的‘福气’，好好惜福吧。”她特意加重了“福气”二字，其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我……什么时候需要去……”我斟酌着用词，那个词让我舌尖发涩，“试药？”
“急什么？”婆子哼了一声，“徵公子忙得很，何时想起你了，自然会传唤。在这之前，安分待着，别乱走，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说完，不再多留，转身离开，厚重的木门再次隔绝了内外。
我端起那碗几乎能照见人影的清粥，强迫自己一口口喝下去。味道寡淡，甚至带着点陈米的气味，但我知道，我必须保持体力。在这个地方，虚弱就意味着死亡。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我被圈禁在这方小院里，无人理会。除了送饭的婆子，我见不到任何人。但我能感觉到，暗处有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监视着我这个新来的“物件”。
我利用这段时间，努力回忆着前世作为药学研究生记住的那些知识，以及脑海里关于《云之羽》这部剧的一切信息。宫远徵，宫门百年一遇的毒药天才，年纪轻轻执掌徵宫，性情乖张阴鸷，对兄长宫尚角有着超乎寻常的依赖与崇拜。他擅长用毒，也习惯于用毒来控制、试探和摧毁。
在他眼里，试药人恐怕与药圃里的毒草无异。
第三天夜里，风雨交加。
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外响起，不是婆子那种拖沓的步子。我的心猛地一沉。
房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一名面容冷硬的侍卫站在门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云姑娘，徵公子传唤。”
该来的，终究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心跳，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衫，沉默地站起身。
跟着侍卫穿过曲折的回廊，徵宫内部比我想象的更加幽深寂静。灯笼的光晕在风中摇曳，映照着雕梁画栋，也拉长了阴影，仿佛蛰伏的巨兽。浓重的药味无处不在，越往里走，气味越发复杂诡异，有时是沁人心脾的异香，有时又是令人作呕的腥臭。
最终，我们在一扇紧闭的石门前停下。侍卫躬身：“公子，人带到了。”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声音，清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侍卫推开门，对我做了个手势。
我抬脚踏入，身后的石门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退路。
这是一间宽敞的药房，四面墙壁都是高大的药柜，密密麻麻的抽屉上贴着药材名称。房间中央摆放着各种我叫不出名字的器皿，坩埚、药碾、蒸馏器具一应俱全。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宽大的紫檀木长案。
一个少年正背对着我，站在长案前，摆弄着手中的一个瓷瓶。他身形挺拔，墨黑的长发用一枚精致的银环高高束起，发辫上缀着同样材质的小铃铛，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发出几不可闻的清脆声响。
他转过身来。
烛光映照下，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皮肤白皙，眉眼精致如画，唇色是健康的嫣红。若非早知道他的身份，我几乎要以为这是哪个世家精心养出的翩翩贵公子。
但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漆黑，清亮，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丝毫属于少年的天真烂漫，只有一种对万事万物的漠然，以及一种……近乎纯真的残忍。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如同在审视一味新到的药材。
“名字。”他开口，语调平淡。
“……云迟。”我用了系统赋予的这个名字。
“云迟？”他轻轻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迟来的……倒是应景。”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