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宸手指上的伤口不算深，却让林微多了几分小心。晚饭时，她特意把鱼挑去刺才放进他碗里，盛汤时也避开了烫口的边缘，细微的举动落在凌宸眼里，让他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
“不用这么小心。”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伤口碰了刺或者烫到，会疼的。”林微头也没抬，自然地把一碗温凉的银耳羹推到他面前，“先喝点这个，养胃。”
凌宸没再拒绝，拿起勺子慢慢喝着。银耳羹熬得软糯，甜度刚好，带着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是他不讨厌的味道。他忽然发现，林微似乎总能精准地把握他的喜好——他不爱吃葱姜，她做的菜里从没有；他喝咖啡喜欢加半块糖，她每次都记得。
这些细微的好，像春日细雨，悄无声息地落进他心里，晕开一圈圈浅淡的涟漪。
饭后，凌宸去了书房处理文件。林微收拾完餐桌，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去时，看到他正对着电脑屏幕蹙眉，指尖在键盘上敲打得飞快，眉宇间带着工作时惯有的冷硬。
“还在忙？”她把牛奶放在他手边，“喝点热的。”
凌宸抬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柔和的灯光勾勒出她安静的轮廓，竟让他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下来。
“嗯，还有点事。”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从胃里蔓延开。
林微没打扰他，只是拿起沙发上的毯子，轻轻盖在他肩上——书房的空调开得有些足，他穿得单薄，容易着凉。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脖颈，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顿了一下。林微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手，脸颊微微发烫，低声道：“不打扰你了。”
她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他轻轻抓住了。
凌宸的指尖还带着牛奶的温度，不算滚烫，却足以让林微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停下脚步，不敢回头，只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发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林微。”他开口，声音有些低沉，“上次……番茄鸡蛋面，很好吃。”
林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她转过身，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冷漠，也没有了面对苏晚晴旧物时的痛苦，只有一片平静的温和，像被月光拂过的湖面。
“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经常做。”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凌宸看着她泛红的耳垂，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松开了她的手腕：“好。”
这个“好”字，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颗石子，在林微心里激起了比以往更明显的波澜。她点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心脏还在砰砰直跳。
刚才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说的话……都带着一种陌生的温柔，让她有些慌乱，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书房里，凌宸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他拿起桌上的牛奶，又喝了一口，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却有些看不进去了。
他不是个迟钝的人。这段时间林微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她不再像刚嫁过来时那样拘谨怯懦，眉宇间多了几分从容，对他的态度也从最初的敬畏疏离，变成了如今的温和包容。
他甚至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习惯了餐桌上有她做的家常菜，习惯了书房里有她送来的热饮，习惯了晚归时客厅留着的那盏灯。
这些习惯，正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他固守多年的防线。
他关掉电脑，走到窗边。楼下的花园里，林微正站在月光下，给那盆刚移栽的栀子花浇水。她的动作很轻，月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银辉，安静得像一幅画。
凌宸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直到她转身回房，才缓缓收回视线。他靠在窗边，手指轻轻摩挲着腕上的手表，那里还残留着纱布的触感。
或许，他该试着往前走一步了。
第二天早上，林微下楼时，看到餐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管家笑着解释：“少奶奶，这是先生早上出门时留下的，说是给您的。”
林微愣了一下，拿起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条浅灰色的羊绒围巾，质地柔软，触感温暖，标签上的牌子是她上次逛街时多看了两眼的那一款。
他竟然……记得？
林微拿起围巾，指尖拂过细腻的绒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她把围巾围在颈间，长度刚好，带着淡淡的、属于凌宸的雪松香气。
这天下午，沈知予来主宅送文件，看到林微颈间的围巾，挑了挑眉：“凌宸送的？”
林微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
“看来，你们俩的关系，进展不小。”沈知予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那人看着冷，其实心思比谁都细，就是嘴笨，不会表达。”
林微没说话，只是轻轻摸了摸围巾，嘴角忍不住上扬。
沈知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忽然有些感慨。她认识凌宸多年，知道他心里一直装着苏晚晴，从未想过他会对别的女人动心。可现在看来，林微的出现，似乎真的在他心里掀起了不一样的波澜。
“对了，”沈知予像是想起了什么，“下周有个慈善晚宴，凌宸让我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林微愣了一下：“慈善晚宴？”
“嗯，算是海城上流圈子的例行活动，去不去都可以。”沈知予说，“他怕你不喜欢热闹，让我先问问你的意思。”
林微心里又是一动。他竟然会考虑她的喜好？
“我去。”她几乎没有犹豫。
她想，或许她也该试着走出自己的小世界，去看看他所处的环境，去靠近他多一点。
沈知予笑着点头：“好，那我让人把礼服送过来。”
看着沈知予离开的背影，林微低头看着颈间的围巾，心里那片被激起涟漪的心湖，似乎又荡漾开了更温柔的波纹。
或许，这场始于契约的婚姻，真的能在这些试探的温柔里，慢慢生出不一样的可能。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像极了此刻她的心情，带着一丝雀跃，和无限的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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