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沐时言几乎是拖着脚步来到季南风旁边，他那张课桌此刻像是个耻辱柱。他愤愤地踢了一下桌腿，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引来周围几个同学侧目。他恶狠狠地瞪回去，那些人立刻缩了缩脖子，转开了视线。可这点虚张声势的威风，在即将到来的“命运”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只能不情不愿的坐下。

而季南风看着那颗毛茸茸、带着点不驯服弧度的脑袋，又看了看两张桌子之间因为粗暴拼接而留下的一道歪歪扭扭的缝隙。他没说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下节课的课本，整齐地放在桌角。

教室里喧闹异常。但沐时言和季南风这一小块区域，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弥漫着一种诡异的低气压。有同学想过来问季南风题，但看到沐时言周围弥漫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和季南风那“闲人免扰”的侧脸，又都明智地选择了绕道走。

沐时言趴着，心里把李老师、学校政策骂了八百遍。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偷偷抬起一点头，用眼角余光瞥向旁边。

季南风正拿着一本物理书在看，坐姿挺拔，手指修长，翻页的动作都带着一种令人火大的条理性。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更衬得他侧脸轮廓清晰，气质干净。

｛装模作样……｝沐时言在心里嗤笑一声，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皮相确实不错。不过，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个即将剥夺自己自由的“监工”的事实。

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响了。

沐时言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子，也拿出了课本——封面崭新，里面也干净得像刚印刷出来。他百无聊赖地转着笔，眼神飘忽，就是不看黑板，也不看旁边的季南风。

数学老师是个说话带点口音、又不算太老的老头，因为微信名字叫“快乐王子”，所以班里的大家都亲切的称数学老师为“王子”。

而沐时言听了不到五分钟，眼皮就开始打架。昨晚熬夜打游戏的后遗症汹涌袭来，加上课堂内容对他而言如同天书，听又听不懂，看也看不懂，对他而言催眠效果极佳。随后他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般。

而数学老师已经完全沉浸在讲课之中，没注意到底下一点一点、快要睡着的沐时言

“今天咱们讲一元二次方程的配平法……”

就在沐时言完全要沉浸在梦乡里时，却被旁边之人轻轻推了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看向了旁边的“肇事者”，心里暗骂着季南风｛靠，他是不是有病…这么爱多管闲事｝

而季南风目视着黑板，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无意间的触碰。但他放在桌上的右手食指，却轻轻在沐时言的胳膊旁边点了点，示意他看黑板。

沐时言顺着他示意的目光看去，黑板上正写着一道复杂的题，老师讲得唾沫横飞。他看得一头雾水，烦躁地甩开胳膊，低声道：“别烦我！听不懂！”

季南风收回手指，没再有什么动作，也没看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认真些，这个期末要考，而且老师叫我辅导你的学习。”

沐时言：“……” 他是真想把手里的笔扔到季南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

接下来的半节课，成了“睡魔”沐时言及旁边这个“人形清醒剂”季南风的拉锯战。每当他快要睡着，季南风总会有意无意地制造点小动静——是轻轻咳嗽一声，是书本翻页的声音稍微大一点，也可以是像刚才那样，用笔或手指极其轻微地碰他一下。

被打扰的次数多了，沐时言简直要疯了。他觉得自己像只被拴着链子的猴子，而链子的另一头就攥在季南风手里。他想发作，可看着季南风那副“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在认真听课”的正经模样，又找不到由头，只能自己憋得内伤。

终于熬到下课铃响，数学老师前脚刚走出教室，沐时言后脚就“腾”地站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他需要立刻离开这个让他窒息的位置，离开旁边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等一下。”季南风的声音再次响起。

沐时言不耐烦地回头：“干什么？！”

他拿起一张便签纸，上面已经写了几行字，字迹清隽有力，“这是今天数学课的重点，和对应的习题册页码。放学前做完，我检查。”

沐时言看着递到眼前的便签纸，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季南风！你有病吧？！这才开学第一天！”

“初三时间紧，任务重。”季南风的理由冠冕堂皇，语气平静无波，“从今天开始适应节奏比较好。”

“我不做！”沐时言梗着脖子，试图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和自由。

季南风看着他，眼神依旧平静，但沐时言莫名从中读出了一丝“你确定要违抗老师命令？”的意味。他顿了顿，补充道：“或者，你想我现在就去告诉李老师，你不仅上课睡觉，还拒绝完成帮扶计划的基本要求？”

沐时言：“！！！”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家伙，居然威胁他？！而且是用告老师这种小学生才用的手段！

可偏偏，这威胁对他来说，该死的有效！他几乎能想象到李老师知道后会怎样对他进行新一轮的思想教育，毕竟他可不想听李老师絮絮叨叨的说教。

沐时言气得胸口起伏，手指着季南风，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他一把夺过那张便签纸，看也没看就揉成一团，塞进裤兜里，咬牙切齿地说：“算你狠！”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教室，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季南风看着沐时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他才缓缓收回目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沐时言一把拍开的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那一瞬间炸毛时带来的微弱气流。

而冲出教室的沐时言，靠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不是因为奔跑，纯粹是因为气的。他从裤兜里掏出那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展开，看着上面条理清晰的笔记和页码，只觉得无比刺眼。

他愤愤地想把纸团扔进垃圾桶，手举到一半，又停住了。想到季南风那张面无表情却威胁力十足的脸，以及告老师的可能性……他最终还是妥协了，决对不是怂的，他恶狠狠地把纸条重新塞回裤兜，低声骂了句：

“季南风，你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