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卷着操场边的梧桐叶，在高二（三）班的窗沿外打了个旋。
林溪趴在课桌上，笔尖在草稿纸边缘画着圈。前排男生的笑声透过阳光漫过来，她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江熠又在跟他那帮兄弟起哄。
他们是从穿开裆裤就认识的交情。江熠这名字，跟“麻烦”“耀眼”“让人放不下”这几个词牢牢绑在一起，陪了她整整十六年。
“哎，林溪，”后桌的陈佳佳戳了戳她的背，“看楼下，好像有新同学来。”
林溪漫不经心地抬眼。教学楼下，班主任张老师正领着一个女生往里走。女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背着双肩包，长发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清秀的侧脸。
“转校生？”她随口问了句，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草稿纸。上面不知何时，已经画了个模糊的侧影，像极了江熠打球时仰头喝水的样子。
她赶紧用橡皮擦掉，耳根有点发烫。
预备铃响时，张老师果然领着那个女生走进了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门口。
“同学们，这位是新转来的同学，苏晴。大家欢迎。”张老师拍了拍手，目光扫过教室，“苏晴，你就先坐……”
他的视线停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里是空的，原本是江熠的“专属座位”，但他此刻正吊儿郎当地靠在后门框上，跟隔壁班的兄弟说话，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上。
“就坐那里吧。”张老师指了指那个空位。
苏晴轻轻点了点头，背着包往里走。经过江熠身边时，她脚步顿了顿，像是被门框边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手里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纸张散了一地，最上面那张画着几支速写的向日葵，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江熠挑眉，弯腰帮她捡。指尖碰到纸张的瞬间，苏晴也蹲了下来，两人的手不经意间撞在一起。
“抱歉。”苏晴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怯意，脸颊泛起微红。
“没事。”江熠把笔记本递还给她，目光在那几幅向日葵上停了半秒，转身走进教室，自然而然地坐到了苏晴旁边的空位上。
林溪握着笔的手紧了紧。
她知道江熠不是故意的。他向来大大咧咧，对谁都算不上冷淡，可刚才苏晴抬头看他时，眼里那点亮晶晶的东西，像根细针，轻轻刺了她一下。
“原来转校生是个软妹啊。”陈佳佳在后面小声嘀咕，“长得挺干净的，江熠刚才是不是脸红了？”
林溪没接话。
窗外的梧桐叶又落了一片，刚好贴在玻璃上。她看着那片叶子，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还没结束，风却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江熠坐下后，随手从桌肚里摸出本漫画，刚翻开，就感觉到一道目光。他侧头，对上林溪看过来的眼神。
女孩的眉头微蹙着，眼神里像是有点委屈，又有点别的什么，像只被抢了食的小猫。
他勾了勾唇角，用口型问她：“看我干嘛？”
林溪立刻转回头，心脏却没来由地跳快了两拍。她假装认真看黑板，余光却忍不住飘向最后一排——苏晴正拿着课本，小声向江熠问着什么，他侧耳听着，嘴角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
夏末的风从走廊吹过，带着远处篮球场的喧嚣，也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里发慌的气息。
林溪低头，在草稿纸上用力画了个大大的叉。
她有种预感，这个叫苏晴的转校生，会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把她和江熠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搅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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