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自由活动的哨声刚落，男生们就像脱缰的野马，抱着篮球往操场冲。江熠被几个兄弟簇拥着走在最前面，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露出里面白色的运动T恤，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林溪和陈佳佳坐在看台上，手里转着矿泉水瓶。
“你看江熠他们，又要跟（一）班打比赛了。”陈佳佳用胳膊肘撞了撞她，“说起来，苏晴也跟过来了，就在那边坐着呢。”
林溪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苏晴坐在看台另一侧，手里拿着一瓶没开封的水，安静地看着场上。阳光落在她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温柔的阴影，确实是让人很难移开视线的模样。
“嗯。”林溪应了一声，把目光转回球场。
江熠正在热身，原地拍了几下球，忽然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扫过看台，最后落在林溪身上。他挑了挑眉，做了个投篮的动作，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邀功。
林溪没理他，却忍不住挺直了背。
比赛很快开始。江熠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控球、突破、上篮，动作利落又带着股张扬的劲儿。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砸在滚烫的地面上，溅起微小的水花。每次进球，他那帮兄弟就会在场上嗷嗷叫，他自己则会下意识地往看台这边瞥一眼。
林溪假装在跟陈佳佳说话，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追着那个跳跃、奔跑的身影。十六年的时光，足够让她熟悉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运球时习惯微微皱眉，投篮前会轻轻踮一下左脚，赢了球会忍不住扬起嘴角，像只得意的小狼。
“江熠刚才那个三分球帅炸了！”陈佳佳拍着大腿喊，“你看苏晴，眼睛都看直了。”
林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看到苏晴确实在笑，手里的水瓶被轻轻捏着，眼神里的光亮比刚才更明显了些。
中场休息，男生们满头大汗地跑向看台。江熠的兄弟赵磊冲林溪喊：“溪姐，水！”
林溪早就准备好了几瓶冰镇矿泉水，刚要递下去，就见苏晴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把手里那瓶没开封的水递给了江熠。
“江同学，给你。”她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不好意思。
江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林溪的方向。林溪正低头拧着瓶盖，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
“谢了。”他接过苏晴的水，却没立刻打开，而是冲林溪扬了扬下巴，“林溪，我的水呢？”
他的语气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刚才接过苏晴的水只是随手之举。
林溪把手里的水扔下去，刚好砸在他怀里。“自己没长手？”
江熠接住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水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进衣领，看得旁边几个女生红了脸。
苏晴站在一旁，看着他喝水的样子，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没再说话。
下半场开始后，江熠像是打了鸡血，攻势更猛了。最后三十秒，双方比分持平，球稳稳落在他手里。他一个漂亮的转身躲过防守，起跳，投篮——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空心入网！
哨声响起，全场沸腾。
江熠落地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正好对着林溪的方向。他抬起头，汗水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看到看台上的女孩。她没像其他人那样欢呼，只是静静地站着，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眼睛映得亮亮的，像盛着一汪春水。
那一刻，周遭的喧嚣仿佛都静止了。他只看到她，看到她眼里藏不住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
江熠忽然笑了，笑得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对着她的方向，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林溪看懂了，是“看到了吗”。
她别过脸，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咚咚地跳个不停。耳根又开始发烫，连带着后颈都泛起热意。
她知道，自己又没出息地被他影响了。
操场边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夏末的风带着篮球场上的热气，吹得人心里痒痒的。林溪偷偷回头，看到江熠正被兄弟们围着往这边走，而苏晴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
她忽然觉得，这场刚刚结束的篮球赛，好像只是另一场漫长拉扯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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