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图书馆格外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溪抱着一摞画册坐在靠窗的位置，笔尖在素描本上轻轻滑动。
她报了学校的美术兴趣班，每周六下午都会来这里写生。以前江熠总爱来捣乱，要么趴在她旁边的桌子上睡觉，要么抢过她的画笔乱涂乱画，最后总会被管理员阿姨“请”出去。
这周六他没来，说是被家里逼着去上数学补习班了。林溪嘴上说着“太好了，终于清静了”，心里却空落落的，画了半张纸，线条还是歪歪扭扭的。
“这里有人吗？”
一个轻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溪抬头，看到苏晴站在桌旁，手里拿着几本书，正小声询问。
“没人。”林溪往旁边挪了挪椅子。
“谢谢。”苏晴放下书，动作很轻，生怕打扰到别人。她坐下后，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和笔，安安静静地看起书来，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林溪收回目光，重新拿起画笔，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她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苏晴——她看书时会轻轻咬着下唇，遇到重点会用荧光笔做标记，笔杆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向日葵挂件，跟她笔记本上画的图案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林溪的笔尖忽然顿住了。
她看到苏晴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弹出一条消息预览。发信人的备注是“江熠”，消息内容很短：“补习班刚结束，去图书馆找你？”
苏晴看到消息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手指飞快地回复着，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
她低下头，假装整理画具，目光却落在素描本空白的那一页上。鬼使神差地，她拿起铅笔，开始勾勒一个熟悉的轮廓。
是江熠的侧影。
她画得很认真，从他微微扬起的下颌线，到额前那缕总爱垂下来的碎发，再到他思考时习惯性蹙起的眉头。画了很多次，早已烂熟于心。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图书馆里的安静仿佛被无限拉长。她想起小时候，江熠爬树给她摘槐花，结果摔下来蹭破了膝盖，却举着槐花冲她傻笑；想起初中时她被男生欺负，他像只炸毛的狮子冲上去理论，最后两人一起被罚站；想起去年生日，他送了她一支用了很久的画笔，说“看你天天画画，这支顺手”，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他省了一个月的零花钱买的限量款。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在脑海里闪过，铅笔在纸上晕开深浅不一的阴影，那个少年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
“林溪同学，你画得真好。”
苏晴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吓了林溪一跳，手里的铅笔差点掉在地上。
她慌忙合上素描本，脸颊发烫：“没、没什么，随便画画。”
苏晴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着素描本的手上，笑了笑：“是在画朋友吗？看得出来很用心。”
“嗯。”林溪含糊地应着，心里却七上八下的，生怕被她看到画的是谁。
就在这时，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江熠穿着白色T恤，背着双肩包，目光在馆内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她们的位置。
他径直走过来，在苏晴旁边的空位坐下，随手把包放在桌上：“刚下课，过来坐会儿。”
“嗯，”苏晴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笑意，“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江熠的目光掠过林溪，看到她面前的素描本，挑眉：“又在画画？让我看看。”
“不给。”林溪把素描本往怀里抱了抱。
“小气。”江熠撇撇嘴，没再强求，转头问苏晴，“上周让你带的物理笔记，带来了吗？”
“带来了。”苏晴立刻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递给他，“我标了些重点，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谢了。”江熠接过来翻开，看得很认真。
林溪坐在旁边，看着他们自然地说着话，心里像打翻了调味瓶，酸、涩、苦，唯独没有甜。她刚才画了满满一页的江熠，此刻却觉得那幅画像个笑话。
她悄悄打开素描本，看着纸上那个清晰的侧影，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这个她画了无数次的少年，这个她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勾勒出轮廓的人，好像正在慢慢走向一个她够不到的地方。
江熠忽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愣了一下：“怎么了？脸这么白？”
“没事。”林溪避开他的视线，拿起画笔在纸上胡乱划了一道，“有点困。”
“困就别画了，回去睡觉。”他的语气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却没像以前那样拉着她往外走。
“嗯。”林溪低下头，假装收拾东西，手指却在那幅画的边缘用力掐了一下。
阳光渐渐西斜，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林溪背起书包站起来：“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江熠也跟着起身。
“不用了。”林溪打断他，声音有点急，“我妈来接我，顺路。”
她说完，没等江熠回应，就快步走出了图书馆。
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夕阳的光晕里，江熠正低头看着苏晴的笔记本，苏晴在旁边小声说着什么，两人靠得很近，画面温暖得刺眼。
林溪握紧了手里的素描本，那上面的侧影仿佛带着温度，烫得她手心发疼。
有些心事，只能藏在图书馆的角落，藏在素描本的褶皱里，永远不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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