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课的主题是“新学期学习计划”，张老师在讲台上说得唾沫横飞，林溪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视线落在桌角那本崭新的笔记本上，封面上印着淡雅的蓝莲花，是早上苏晴送给她的。
“林溪同学，谢谢你前几天在图书馆帮我占座，这个送你当谢礼。”苏晴递笔记本过来时，笑容干净又真诚，“我看你总在画画，这个本子纸质很好，应该能用得上。”
林溪当时说了“谢谢”，收下了本子，可此刻看着它，心里却像塞了团湿棉花，沉甸甸的。
她知道苏晴没什么坏心思，新转来的同学想和周围人处好关系，送点小礼物再正常不过。可她就是没法坦然接受——尤其是想到，苏晴和江熠之间那种越来越自然的互动，这份“示好”就像是在提醒她，有些领地正在被悄悄侵占。
“下面我们抽几个同学分享一下自己的计划。”张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全班，“江熠，你先来。”
江熠从后排懒洋洋地站起来，手里还转着笔：“没什么计划，跟着老师走就行。”
全班哄笑起来。张老师无奈地摇摇头：“坐下吧。苏晴，你刚来，跟大家说说？”
苏晴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清晰：“我希望这学期能尽快跟上大家的进度，尤其是物理和数学，可能需要多麻烦江熠同学和林溪同学……”她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眼江熠，又看向林溪，眼神带着笑意，“也希望能和大家成为朋友，一起进步。”
得体又大方，挑不出一点错处。
林溪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笔记本的边角，听到“江熠同学”四个字时，指尖微微一顿。
她能感觉到，班里不少人的目光都在她、江熠和苏晴之间来回打转，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以前大家总打趣她和江熠，可现在，这种打趣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像细小的针，扎得她皮肤发麻。
“说得很好。”张老师满意地点点头，“林溪，你也来说说？”
林溪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她的声音有点干：“我想……多花点时间在美术上，争取年底能通过联考。”
“很好，有目标。”张老师鼓励道，“坐下吧。”
林溪坐下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笔记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一张画纸飘了出来。
是那天在图书馆画的江熠的侧影。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张画纸上。林溪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慌忙弯腰去捡，手指却先一步被人踩住了画纸的一角。
是江熠。他不知什么时候从后排走了过来，正弯腰看着那张画，眼神里带着点惊讶，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画得不错啊。”他捡起画纸，用指腹蹭了蹭上面的铅笔印，“什么时候画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溪的心跳得更快了，伸手去抢：“还给我！”
“急什么。”江熠把画纸举得高高的，故意逗她，“让我再看看……这眉毛画得有点凶，我有这么凶吗？”
“别闹了！”林溪又气又急，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周围同学的窃笑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她甚至能想象出他们脸上的表情——有好奇，有揶揄，还有……看向苏晴时那点探究。
她下意识地瞥了眼苏晴的位置，对方正安静地坐着，目光落在她和江熠身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林溪却莫名觉得，那平静下面藏着点什么，让她很不舒服。
“还给你。”江熠大概是看出她真急了，把画纸递了回来，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哄意，“别生气，画得真挺好的。”
林溪一把抢过画纸，胡乱塞进抽屉，动作快得像是在掩饰什么。她的手指在发抖，攥着衣角的手紧得发白，指节都泛了青。
棉质的衣角被攥出深深的褶皱，粗糙的布料摩擦着掌心，带来一点轻微的痛感，可这点痛远不及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酸涩。
像是有人往她心里倒了半杯柠檬汁，酸得她眼眶发烫，却又不能掉眼泪——在这么多人面前，在苏晴平静的注视下，掉眼泪就像认输，她做不到。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小气，不该因为这点小事就胡思乱想。可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像是自己珍藏了十几年的宝贝，突然被别人觊觎，而宝贝的主人却好像浑然不觉，甚至还在和觊觎者笑着聊天。
这种酸涩，陌生又尖锐，像夏末最后一场暴雨，来得猝不及防，浇得她浑身发冷。
班会课剩下的时间，林溪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她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鼻尖萦绕着布料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可心里那股酸意却怎么也散不去。
她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那个只属于她和江熠的青梅竹马的世界，可能真的要被打破了。而她，除了攥紧衣角，品尝这份突如其来的酸涩，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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