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在舒琳模糊的视野中诡异地膨胀，清辉泼洒，几乎要吞噬整个夜空。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最后的意识是冰凉的阳台栏杆硌在手臂上的触感，随后便彻底陷入了黑暗。

……

没有坠落感，没有疼痛。

她仿佛漂浮在一片温暖的虚无里。

就在这片虚无的中央，站着一个人——和她一模一样的脸，穿着那身她再熟悉不过的《望月》演出服，白色的丝绸长裙，水袖垂落。可那张脸上此刻的神情，却绝非她舒琳所能拥有。

那不是平日伪装出的清冷，也不是私下里的逗趣鬼脸，而是一种沉淀了万载时光的、真正的寂寥与温柔，眼底深处，是无法化开的思念与疲惫。

是“她”。

那个在舞蹈教室里短暂占据过她身体的存在。

嫦娥。

“如果你真的愿意成为嫦娥，就请给嫦娥一个机会，让嫦娥成为你吧！”

空灵的声音直接回荡在舒琳的意识里，与眼前“自己”的口型吻合。

舒琳的意识是懵的。“啊？”

“嫦娥因为长久的孤寂，其一部分情感或神识无意中流落人间，与你的灵魂融合，投胎转世成了你。”对面的“她”轻声解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你我本是一体，又似是两人。如果你愿意，我们来交换。嫦娥……太想念他了。”

“他？他是谁？”舒琳下意识地问，尽管心里已有了答案。

“后羿。”

果然是他！那个穿着白衬衫、眼神灼热、被她当成搭讪怪人的家伙！

“为什么你不自己投胎转世呢？”舒琳不解，“你直接去找他不行吗？”

“因为我与他的记忆，需要法力延续。”嫦娥的眼中闪过一丝苦涩，“他，已经恢复记忆了。你应该见过他了。”

“那个怪人……他还真是后羿啊？！”

舒琳再次确认，心里涌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神话照进现实，还是以这种离谱的方式！

她看着眼前这位气质清绝的“自己”，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带着点恶作剧和试探：“只是……你已经这样做了，万一……我不想做神仙呢？”

话音落下，她清晰地看到嫦娥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那抹寂寥更深了，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你……真的……”嫦娥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拒绝后的黯然和认命，“那好吧，打扰姑娘了。”

她微微颔首，身影似乎就要变得透明，消散在这片意识空间里。

“哎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别在意！”舒琳赶紧在心里大喊，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和一种“机不可失”的紧迫感攫住了她。

“谁会不想做神仙呢……啊不，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她只是……只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家庭电话，被那持续了几个小时、让她几乎想要跳下去的争吵，逼得想要不顾一切地逃离。成为一个神仙，远离这一切烦扰，听起来简直是溺水之人抓到的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