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的红烛燃了一夜,烛泪顺着烛台缓缓滑落,凝结成深浅不一的痕迹,似是藏着道不尽的过往与期许。
上官叶雨坐在铺满锦缎的床榻边,褪去沉重的凤冠,卸下繁复的嫁衣,只着一身素净的里衣,指尖轻轻抚过袖口精致的绣纹,眼底还残留着几分成婚的恍惚。昨夜拜堂时凌修诩掌心的温度,他眼底那抹温润的暖意,仍清晰地留在心间,驱散了些许重生带来的惶恐与孤勇。
“王妃,王爷在外间等候,说请您移步前厅用早膳。”贴身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禀报。
上官叶雨颔首应下,简单梳洗过后,跟着丫鬟前往前厅。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晨光透过朱红的窗棂洒进来,落在青砖地上,映出细碎的光影,庭院里的寒梅开得正盛,暗香浮动,冲淡了冬日的冷意。
前厅内,凌修诩已端坐桌前,一身玄色常服,褪去了喜服的隆重,更显身姿挺拔,眉眼间的冷峻淡了几分,多了些许平和。见她进来,他抬眸看来,声音低沉温和:“坐吧,都是些清淡的吃食,看看合不合口味。”
上官叶雨在他对面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几碟小菜,皆是她素来爱吃的,心中微动。想来是他特意吩咐过,这般细致,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多谢王爷。”她轻声道,拿起筷子,慢慢品尝着盘中的粥品,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熨帖着心底的每一处。
两人静静用餐,偶尔有几句简短的交谈,多是关于府中琐事,气氛平和而安稳。上官叶雨能感觉到,凌修诩虽话不多,却处处透着妥帖,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用过早膳,凌修诩带着她在府中闲逛。凌王府虽大,却不张扬,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草木修剪得整齐,处处透着沉稳大气。走到一处开阔的练场,只见几名侍卫正在操练,动作整齐划一,气势十足。
“王爷手握重兵,府中侍卫亦是这般精锐。”上官叶雨轻声感叹,前世只知凌修诩骁勇善战,今日亲眼所见,更知他绝非浪得虚名。
凌修诩侧目看她,眸色深沉:“手中兵权,是陛下的信任,亦是守护家国的责任。如今朝堂暗流涌动,魏寂尘野心勃勃,日后恐有风波,你既入我凌王府,我自会护你周全。”
他的话直白而坚定,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上官叶雨抬眸望他,眼底满是感激:“王爷这份恩情,叶雨铭记于心。往后王爷若有需,叶雨定当尽力相助,绝不退缩。”
她知晓,凌修诩助她退婚成婚,并非只是一时善意,或许也有制衡魏寂尘的考量,但无论如何,他确实帮她避开了前世的悲剧,护了上官家一时安稳。这份情,她记下了,往后定与他并肩,共抗风雨。
凌修诩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满意她的通透:“你聪慧果敢,无需妄自菲薄。魏寂尘与煜明廉勾结,绝非善类,日后行事,需多些谨慎,凡事有我。”
正说着,下属匆匆走来,在凌修诩耳边低声禀报了几句。凌修诩脸色微沉,挥手让下属退下,转头对上官叶雨道:“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召你我入宫觐见,想来是为新婚之事,随我一同去吧。”
上官叶雨心中了然,点头应下:“好。”
两人换了朝服,乘车前往皇宫。入宫途中,上官叶雨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入宫觐见,定然会遇到魏寂尘与程浅珠,甚至可能见到煜明廉。前世的仇怨,今生的纠葛,或许从今日起,便要渐渐摆到明面上了。
抵达皇宫,内侍引着两人前往御书房。刚走到廊下,便见魏寂尘与程浅珠并肩走来,两人衣着华贵,神色间带着几分得意。见到凌修诩与上官叶雨,魏寂尘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程浅珠更是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凌王殿下与凌王妃倒是恩爱,新婚次日便一同入宫,真是羡煞旁人。”程浅珠娇笑着开口,语气里的酸意显而易见。
上官叶雨冷眸相对,语气平淡却带着锋芒:“程小姐与大皇子殿下形影不离,亦是一段佳话。只是不知,大皇子殿下近日是否还在与煜明廉往来?毕竟,煜明廉那般‘识时务’之人,倒是与大皇子殿下颇为投契。”
她特意加重了“识时务”三字,意有所指。魏寂尘脸色一变,厉声斥道:“上官叶雨,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上官叶雨冷笑,“大皇子殿下若身正,何惧人言?倒是程小姐,总这般尖酸刻薄,怕是有损闺誉。”
程浅珠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气得脸色发白,却又无从反驳。魏寂尘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却碍于凌修诩在侧,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牙瞪着上官叶雨。
凌修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抬手轻轻揽住上官叶雨的肩,语气冷冽地对魏寂尘道:“大皇子殿下,陛下还在等候,莫要在此耽搁。”
说罢,他携着上官叶雨径直越过两人,朝着御书房走去,留下魏寂尘与程浅珠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御书房内,陛下见两人前来,脸上露出笑意,温言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让他们夫妻和睦,互帮互助之类的话。上官叶雨与凌修诩一一应下,态度恭敬。
闲谈间,陛下提及琉璃国公主欧阳江萌近日将抵达安国,商议两国结盟之事,让凌修诩负责接待事宜。凌修诩颔首领命,心中已有了考量。
出宫途中,上官叶雨想起前世琉璃国结盟之事,那时魏寂尘从中作梗,导致结盟险些失败,两国关系一度紧张。今生有凌修诩负责,想来不会重蹈覆辙,只是欧阳江萌此行,或许也藏着不少变数。
“王爷,琉璃国公主前来结盟,魏寂尘定然不会安分,需多些防备才是。”上官叶雨轻声提醒道。
凌修诩侧目看她,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你所言极是,我已吩咐下属暗中留意,不会给魏寂尘可乘之机。”
两人乘车返回凌王府,刚入府门,便见管家匆匆走来,禀报说国师府派人送来消息,煜明廉近日频频上门骚扰,言语间多有不满,还试图挑拨上官家与凌王府的关系。
上官叶雨脸色一沉,眼底闪过冷光。煜明廉果然贼心不死,被退婚后不仅不知悔改,反而上门寻衅,真是不知好歹。
凌修诩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此事交给我处理,不会让他再骚扰国师府,更不会让他影响到你。”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上官叶雨心中一暖,抬眸望他,轻轻点头:“多谢王爷。”
红烛未熄,暗潮已起。新婚燕尔的安稳之下,藏着无数的阴谋与算计,魏寂尘的野心,煜明廉的不甘,程浅珠的嫉妒,还有即将到来的琉璃国使团,都让这场重生后的棋局,变得愈发复杂。
但上官叶雨不再是前世那个天真痴傻的女子,身边更有凌修诩这般可靠的盟友相伴。她眼底闪过坚定的光芒,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她都将迎难而上,护家人周全,报前世血仇,与凌修诩一同,在这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中,走出一条属于他们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