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湿冷,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沿街老铺子昏黄的灯笼光。寒清坐在“清汐事务所”二楼的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楼下巷口的梧桐树上。雨水顺着叶脉滑落,在地面砸出细碎的水花,像极了某种无声的密码。
“咔哒”一声,楼下的木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乐正汐甩了甩伞上的水珠,将湿漉漉的风衣搭在玄关的衣架上。“又在发呆?”她的声音清亮,像碎冰撞击玉石,打破了室内的静谧,“刚接到个有意思的委托,比你对着梧桐树猜谜语强多了。”
寒清转过头,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西裤,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什么案子?”她的声音很淡,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唯有提到“案子”二字时,眼底才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
乐正汐走到书桌前,将一份文件推到寒清面前,顺手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倒了杯水。“委托人叫苏晚,是‘云锦阁’的绣娘。”她顿了顿,补充道,“就是那个以苏绣闻名,只做定制生意的云锦阁。”
寒清翻开文件,第一页是一张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清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一身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几枝淡雅的兰草。“她怎么了?”
“失踪了。”乐正汐喝了口水,语气沉了下来,“苏晚是云锦阁最年轻的首席绣娘,技艺精湛,尤其是她的‘双面绣’,在业内小有名气。三天前,她本该交付一件为大客户定制的礼服绣品,却突然失联了。”
寒清的手指划过照片上女孩的脸颊,目光落在文件里的细节描述上。“失踪前有什么异常?”
“据云锦阁的老板说,苏晚失踪前一周,状态一直不太好,总是心事重重的,绣活也频频出错。”乐正汐靠在书桌边,双手抱胸,“而且,她还跟老板提过,说最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她。老板以为她是压力太大,没当回事,没想到……”
“绣品呢?”寒清打断她的话,目光锐利,“那件定制礼服的绣品,找到了吗?”
“没找到。”乐正汐摇了摇头,“苏晚的工作室里,绣架、丝线都在,唯独那件快要完成的绣品不见了。还有,她的手机、钱包都留在了住处,门窗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不像是被人强行带走的。”
寒清合上文件,站起身走到窗前,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不是绑架,也不是离家出走。”她轻声说,“一个把绣品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绣娘,不可能在交付前突然失踪,还带走未完成的作品。”
“我也是这么想的。”乐正汐走到寒清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而且,那个大客户的身份很特殊。”她压低声音,“是陆氏集团的董事长,陆明远。”
寒清的眉梢微微一挑。陆明远,江城的商业巨头,黑白两道都有些势力,行事低调却狠辣。“这件绣品,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据说,那件礼服是陆明远为他的独女陆雨薇准备的订婚礼服,要求极高,云锦阁光是准备材料就花了三个月,苏晚更是闭关了一个月专门刺绣。”乐正汐顿了顿,“而且,苏晚在失踪前,曾私下联系过一个记者,想要爆料一些事情,但还没来得及说具体是什么,就失联了。”
“记者?”寒清的目光沉了下来,“知道记者的名字吗?”
“叫陈默,是《江城晚报》的社会版记者。”乐正汐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联系方式,“我已经联系过他了,他说苏晚确实联系过他,但只说有关于‘云锦阁’的重要内幕,让他保密,约定三天后见面详谈。结果见面当天,苏晚就失踪了。”
寒清沉默了片刻,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走,去云锦阁看看。”
“现在?”乐正汐看了看窗外的大雨,“雨这么大,要不明天再去?”
“线索不等人。”寒清已经走到了门口,拿起伞,“苏晚失踪了三天,每多等一分钟,她就多一分危险。”
乐正汐无奈地笑了笑,拿起自己的伞跟上她的脚步。“每次都这样,一遇到案子就不管不顾。”她嘴上抱怨着,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
两人撑着伞走进雨幕,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泡得有些湿滑。乐正汐走在外侧,刻意放慢脚步,配合着寒清的步伐。“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苏晚的工作室里,发现了一根不属于她的头发,还有一枚奇怪的金属碎片。我已经让人送去化验了,结果应该明天就能出来。”
寒清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前方朦胧的巷口。“跟踪她的人,大概率和这件绣品有关。”她轻声说,“或许,那所谓的‘内幕’,就藏在那件失踪的绣品里。”
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巷口的拐角处。而此刻,云锦阁的后院,一间紧锁的杂物间里,角落里堆放着一堆废弃的绣线,在昏暗的光线下,隐约能看到一抹月白色的衣角,被压在最底层,沾染着点点暗红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