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阳背靠着粗糙的树皮，喘得跟个破风箱似的。
夜风吹过黑树林，带起一阵令人牙酸的“呜呜”声，配合着远处隐约传来的人贩子气急败坏的叫骂声，让他刚放松一点的神经又绷紧了。
“玛德，真是阴魂不散。”他低声骂了一句，强迫自己站起来。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鬼知道那些人贩子会不会追上来。
顾阳检查了一下大腿上的纹身，那条东北五爪金龙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青光，龙眸似乎比刚才更灵动了一点，但传递过来的感觉依旧微弱，像是电量不足的玩具。
“哥们儿，给点力啊，再来一发‘你瞅啥’行不？”顾阳尝试着再次沟通纹身，传递出使用“龙吟”的意念。
纹身处传来一阵微弱的抗拒感，以及一种明确的“空虚”信号。
【警告：灵韵不足，无法发动「龙吟」。请宿主尽快补充灵韵。】
系统界面适时弹出提示。
“灵韵？这玩意儿上哪搞去？”顾阳挠头，这破系统也不给个新手引导。
“打怪升级？吸收天地灵气？还是……充钱？”
顾阳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树林更深处摸去。
当务之急是摆脱追兵，然后找个更安全的地方弄清楚这系统和纹身到底怎么玩。
跑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身后的动静似乎渐渐远了。
顾阳稍微松了口气，但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叫了起来。
强烈的饥饿感伴随着脱力感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原主本来就营养不良，加上这一晚上的惊吓和狂奔，这身体快到极限了。
“水…吃的…”顾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视线在昏暗的林间搜寻。
可惜，除了树就是草，连个野果子都没看见。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时，一阵细微的流水声传入了耳中。
有水源！
他精神一振，循着声音小心翼翼了的摸过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一条不过丈许宽的小溪出现在他眼前，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顾阳眼睛都绿了，扑到溪边，也顾不上脏不脏，捧起水就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溪水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
喝饱了水，饥饿感就更明显了，顾阳瘫坐在溪边，看着潺潺流水，愁眉苦脸。
“龙哥，龙爷…你能变点吃的出来不？满汉全席咱不敢想，来个烤羊腿也行啊。”他拍着大腿上的纹身，开始胡言乱语。
纹身毫无反应，甚至传来一丝…鄙视的情绪？
“靠！要你何用！”顾阳气得想笑。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衣物摩擦草丛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顾阳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他想都没想，一个赖驴打滚向旁边躲去，同时顺手抓起了地上的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
“谁？！”顾阳压低声音喝道，心脏狂跳。
是追兵摸上来了？
灌木丛晃动了一下，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出来，摔在溪边的空地上。
借着月光，顾阳看清了是个少女。
年纪和他相仿，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上面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显得十分狼狈。
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也带着污迹，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清澈明亮，此刻正带着警惕和一丝慌乱看着顾阳，手里紧紧攥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
不是人贩子。
顾阳稍微松了口气，但并未完全放松警惕。
这荒郊野岭的，突然冒出个姑娘，怎么看都不太正常，顾阳握紧了手里的石头，没说话。
少女挣扎着爬起来，依旧保持着防御姿势，目光快速扫过顾阳和他手上那块没什么威胁的石头，尤其是在他破烂衣衫下略显单薄的身板上停留了一瞬。
两人就这么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互相警惕地对峙着。
沉默了几秒，少女先开了口，声音清脆，但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
“你…你也是从‘黑蛇’那些人手里逃出来的？”
黑蛇？估计是那伙人贩子的名号。
顾阳心念一动，点了点头，没否认，但也没放下石头。
少女见他点头，眼神里的警惕稍减，但依旧紧紧握着木棍。
“我叫苏婉。被他们抓来三天了。”
“我叫顾阳。”顾阳言简意赅，随后问道。
“就你一个人跑出来了？”
苏婉摇了摇头，眼神黯淡了一下。
“我们…我们本来有五六个人一起跑的，路上…走散了，也可能被…”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顾阳沉默了，看来这姑娘运气不错或者有点本事。
“你呢？”苏婉反问道。
“你怎么逃出来的？我听见他们营地那边好像乱了一阵。”
顾阳愣了一下，难道那声“你瞅啥”传了那么远？他含糊道。
“趁乱跑的。”他不想暴露纹身的秘密。
苏婉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而是将目光投向小溪，咽了口口水，显然也渴得很厉害，但又顾忌着顾阳，不敢上前。
顾阳看出了她的窘迫，主动往后退了几步，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喝吧，这水没毒。”
苏婉犹豫了一下，还是快速走到溪边，俯身小心地喝了几口水。
喝完后，她似乎恢复了些力气，重新看向顾阳，目光落在他不停发出轻微“咕噜”声的肚子上。
“你…很饿？”她轻声问道。
顾阳老脸一红，梗着脖子。
“废话，你不饿？”
苏婉没说话，默默地从自己怀里摸索了一下，竟然掏出了半个巴掌大又黑乎乎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掰下一小半，递给了顾阳。
“我只有这点干粮了，掺了麸皮，很硬…但能顶饿。”
那玩意看起来实在不咋地，像块石头。
顾阳看着苏婉那同样瘦弱的身板和递过来的明显是她自己口粮的东西，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姑娘，自己都这样了，还…唉。
“谢了。”顾阳也没矫情，接过来，入手果然硬得硌手。
顾阳试着咬了一口，差点没把牙崩掉。
“咳…这玩意儿，能当暗器使了。”顾阳龇牙咧嘴。
苏婉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苏婉小口地啃着自己那一小半干粮，动作斯文，与顾阳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靠着溪边的大石头，暂时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苏婉吃完干粮，低声问道。
“不知道，先离开这片林子再说。”
顾阳嚼着那能砸死人的干粮，含糊道。
“总不能再待这儿等着被逮回去。”
苏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苏婉沉默了片刻，忽然侧耳倾听，脸色微变。
“好像…有人追过来了。”
顾阳心里一紧，也凝神细听。
果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脚步声和叫嚷声，正在朝这个方向靠近！
“玛德，属狗的吗？追这么紧！”顾阳骂了一句，猛地站起来。
苏婉也立刻起身，握紧了木棍，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冷静和警惕。
“他们人不少，我们得分开走，或者找个地方躲起来。”
顾阳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光亮，心急如焚。
分开走？这黑灯瞎火的，跟送死没区别。
躲？这附近除了石头就是树，往哪躲？
顾阳的目光下意识地又瞄向了大腿上的纹身。
“龙哥…龙祖宗！再帮一次，最后一次！回头我给你烧高香，找条母龙给你配对都行！”顾阳在心里疯狂许愿，同时集中全部精神，试图压榨出纹身最后一点力量。
不知道是许诺的母龙起了作用，还是生死关头激发了潜力，大腿上的纹身再次传来灼热感，虽然远不如第一次强烈。
【警告：灵韵严重不足，强行激发「龙吟」可能导致神纹受损！】
顾阳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阳拉起还有些茫然的苏婉，躲到一块巨大的溪石后面，对着追兵来的方向，再次发动了能力——
这一次，没有之前那声中气十足的“你瞅啥”，只发出了一声略显短促，甚至带点破音和烦躁的咆哮。
“——滚犊子！别搁这儿晃悠！”
声音的威力明显小了很多，范围也窄。
但效果…似乎还在？
只听远处追兵的方向传来几声惊叫和怒骂。
“什么动静？”
“好像是…龙吼？”
“放屁！这穷乡僻壤哪来的龙！是幻听！快追！”
“头儿，我…我有点头晕…”
脚步声似乎混乱了一下，但并未停止，依旧在靠近。
顾阳心里一沉。
果然，威力不足了。
苏婉惊讶地看了顾阳一眼，刚才那声古怪的“龙吼”显然也超出了她的认知。
但她很聪明地没有多问，而是快速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指着小溪下游方向一处更加茂密、藤蔓缠绕的灌木丛。
“去那里！快！”
两人不再犹豫，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片灌木丛，拨开垂落的藤蔓，一头钻了进去，将身体紧紧贴在地面上，屏住了呼吸。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下一秒，五六个人贩子举着火把追到了溪边。
“妈的，跑哪去了？”
“刚才那声音就是从这边传来的！”
“分头找找！他们跑不远！”
火把的光在溪边晃动，人影幢幢。顾阳和苏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个守卫骂骂咧咧地朝着他们藏身的灌木丛走来，手里的弯刀随意地劈砍着旁边的枝叶，越来越近…
顾阳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苏婉也绷紧了身体，握紧了那根削尖的木棍，眼神锐利。
就在那守卫即将拨开他们面前藤蔓的千钧一发之际——
“啊！！”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紧接着是更多混乱的叫喊和兵刃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
“是狼！好多狼！！”
“快撤！回营地！”
溪边的几个人贩子顿时慌了神，再也顾不上搜索，呼喊着朝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冲去。
脚步声和叫喊声迅速远去，溪边很快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潺潺的水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狼嚎。
灌木丛里，顾阳和苏婉同时松了口气，瘫软在地。
“呼…吓死爹了…”顾阳抹了把冷汗，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苏婉也轻轻拍着胸口，平复着呼吸。
苏婉看向顾阳，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奇。
“刚才那声…是你弄出来的？”她轻声问。
顾阳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
“甭管谁弄的了，反正运气好，碰上狼群搅局。
“话说，这地方的狼还挺讲义气哈？”
苏婉看着顾阳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没有再问，只是淡淡地说。
“狼群觅食而已，不是讲义气，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狼群处理完那些人，可能会过来。”
顾阳点点头，挣扎着爬起来。
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顾阳感觉大腿上的纹身彻底“哑火”了，传递过来的只有疲惫和“需要充电”的信号。
顾阳看着眼前这个临危不乱、心思细腻的少女，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一个人在这鬼地方闯荡，太踏马难了。
这姑娘看起来脑子挺好使，或许…。
顾阳清了清嗓子，尝试着发出组队邀请。
“那啥嗯…苏婉是吧？你看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走多危险，要不呃…咱们搭个伙？”
苏婉整理着凌乱的衣裙，闻言抬起头，清澈的目光在顾阳脸上停留了两秒，似乎是在评估。
就在顾阳以为苏婉要拒绝时，苏婉却轻轻点了点头。
“好。”
回答简洁有力。
顾阳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笑了。
“成！那咱们就是临时队友了！放心，有我…呃，有咱们俩，肯定能闯出去！”
苏婉没理会他的豪言壮语，而是走到溪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地面的痕迹和远处的狼嚎方向，冷静地分析道。
“人贩子营地应该在那个方向，狼群也在那边。我们最好绕一下，往东边走，那边地势高，更容易观察情况。”
顾阳看着苏婉条理清晰的样子，心里暗赞。
捡到宝了！这队友，靠谱！
“行，听你的！”顾阳从善如流。
两人稍作休整，便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朝着苏婉判断的东方走去。
顾阳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又拍了拍大腿上的纹身，在心里嘀咕。
“龙哥，看见没？咱这队伍，有脑力担当了！你可得争口气，赶紧把‘电’充满，下次别光会喊‘滚犊子’，得来点更带劲的！”
纹身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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