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点

“他的弱点在脚踝！他的脚踝之前被小荔姐的‘触忆’伤过，现在还没好透！”小莓的声音尖细又急促，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

　　张老板显然没料到小莓能闻出自己的旧伤，动作猛地一顿，下意识往脚踝处摸去，那里果然缠着圈发黑的纱布，是之前和小荔对峙时被“触忆”的力量刮伤的，伤口没愈合，一用力就钻心疼。

　　就是这顿愣的功夫，许言已经扑了上去，短刀贴着张老板的胳膊划过去，虽然没伤到要害，却把他手里的铜蛇吊坠撞飞了。

　　吊坠“当啷”一声砸在仓库的旧木箱上，淡青色的毒液溅出来，在木板上烧出一个个小黑坑。小龙儿趁机从林长远的口袋里窜出来，银亮的身子在空中绕了个圈，对着张老板的脚踝喷出一团白雾：“长远！用银龙缚冻他的伤口！”

　　林长远赶紧集中注意力，指尖泛起冷光，一道银色的丝线顺着白雾缠向张老板的脚踝，银龙缚的寒气瞬间漫开，张老板“嗷”地叫了一声，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你们……你们敢伤我？主神不会放过你们的！”

　　“主神?”小寒突然往前走了两步，手里还攥着那根画着兔子的风筝线，眼神里没了之前的脆弱，只剩冰冷的坚定，“主神只在乎我们互相残杀，才不会管谁伤了谁，你杀了多少玩家，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轮到你了。”她说着，突然把风筝线往张老板的手腕上一缠，用力一拽，风筝线虽然细，却被她攥得极紧，勒得张老板手腕发红，疼得他想抬手挣扎，却被许言一脚踩住了胳膊。

　　小棠这时也反应过来，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味诱”的甜腻气息突然变得尖锐起来，不是之前的温和香气，是带着刺的、能勾起人恐惧的味道。

　　张老板的眼神瞬间变得涣散，嘴里开始胡言乱语：“别过来……别杀我……我不是故意要抢你的魔使……”他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剧烈发抖，手腕用力想挣脱风筝线，却被小寒越缠越紧。

　　“他陷入恐惧幻境了。”小莓凑到林长远身边，声音还有点发颤，“是小棠姐的‘味诱’起效了，他现在看见的，是他之前杀过的玩家找他报仇。”林长远顺着小莓的话往张老板脸上看，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瞳孔里满是惊恐，嘴角流着口水，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像个被吓傻的孩子。

　　许言踩在张老板沉了些：“杀了他？还是……留他?”按神灵游戏的规则，杀了张老板，他们能拿到他的响尾蛇魔使，可看着张老板现在这副模样，林长远心里突然有点发堵，不管他之前杀了多少人，现在这副被恐惧吞噬的样子，实在让人狠不下心。

　　小寒也松了手里的风筝线，她蹲下来，看着张老板手腕上被勒出的红痕，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小南之前说，她不想看见有人互相杀……如果我们杀了他，和他有什么区别?”她这话刚说完，张老板突然猛地挣扎起来，眼神恢复了点清明，他趁众人愣神的功夫，一把推开许言的脚，爬起来就往仓库后门跑，他脚踝上的银龙缚已经化了些，虽然还疼，却能勉强走路。

　　“别让他跑了！”许言喊了一声，就要追上去，却被小棠拉住了。小棠摇了摇头：“别追了——他的‘响尾蛇’刚才被撞飞时，毒液已经漏得差不多了，现在没了魔使的力量，跑不远的。而且……”她看了眼小莓，“小莓的‘忆嗅’能一直跟着他的气息，他跑不掉的，我们先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许言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把短刀收进帆布包：“接下来？第二轮角逐72小时，除了张老板，还有其他队伍，刚才小龙儿的播报里说，存活的玩家，现在应该都组队了，他们肯定也在找其他队伍下手，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先弄清楚其他队伍的情况。”

　　小寒点点头，从地上捡起那根风筝线，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风筝尾巴上的“小南、小寒、阿哲”三个名字，被刚才的打斗蹭掉了点墨，却还是能看清。

　　她把风筝线缠在手腕上，抬头看向林长远：“长远，小龙儿能感应到其他玩家的气息吗？我们得避开那些厉害的队伍。”

　　林长远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龙儿，它轻轻动了动，用意识传声给林长远：“能感应到，但距离太远的话，气息会很弱。刚才我感应到西北方向有股很强的魔使气息，像是‘暴食’类的，能吞噬其他魔使的力量，我们得离那边远点。还有东北方向，有股很淡的‘治愈’气息，应该是个能疗伤的魔使，但不确定是敌是友。”

　　小莓突然拉了拉小棠的袖子，声音有点怯怯的：“姐，我闻见仓库后面有股牛奶的香味，和便利店的牛奶一样……还有点面包的味道，好像是从那边的旧冰箱里飘出来的。”

　　她指着仓库角落的一个旧双门冰箱，冰箱上落满了灰尘，门把手上还挂着个“便利店专用”的牌子，应该是小棠之前藏在这里的食物。

　　小棠走过去，打开冰箱门，里面果然放着几盒牛奶、一袋面包，还有两瓶矿泉水，都是她之前从便利店带出来的。她把牛奶和面包分给众人：“先吃点东西吧，刚才打斗耗了不少力气，接下来不知道还要面对什么，得先补充体力。”

　　林长远接过牛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冰凉的牛奶滑进喉咙，稍微缓解了刚才的紧张。

　　许言靠在旧木箱上，一边吃面包，一边看着仓库门外，眼神还是很警惕：“等吃完东西，我们就离开这里，张老板虽然跑了，但他肯定会找其他玩家来对付我们，这里不安全。我知道前面有个废弃的工厂，是之前我运货时路过的，里面没人，而且有很多隔间，方便躲避。”

　　小寒咬着面包，突然抬头看向小莓，声音很轻：“小莓，你能闻出小南的气息吗？就是……和我身上一样的栀子花香，还有点血腥味。”她这话问得很小心，眼睛里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害怕，她应该是想知道小南的尸体有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有没有被主神回收。

　　小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摇了摇头：“闻不到……我只能闻出你身上的栀子花香和血腥味，还有你之前藏在长椅底下的烟盒上的烟草味，小南姐的气息……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闻不到。”

　　小寒的眼神暗了暗，低下头，慢慢咬着面包，没再说话。

　　林长远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小南是她杀的，可她心里一直记着小南，记着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日子，记着小南说要当她婚礼伴娘的话。

　　林长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没错”?可她确实杀了小南；说“别难过”?可小南是她最好的朋友，怎么可能不难过。

　　就在这时，仓库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水：“请问……里面有人吗？我迷路了，能不能借点水喝?”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许言猛地站起来，手又摸向帆布包的短刀；小棠把小莓护在身后，“味诱”的气息悄悄扩散开来，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林长远口袋里的小龙儿突然绷紧身子，意识传声的声音带着警惕：“是玩家！魔使是‘治愈’类的，刚才我感应到的东北方向的气息，就是她！她身上没有血腥味，应该没杀过人。”

　　许言犹豫了一下，没把短刀拔出来，只是对着门外喊：“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门外的女人笑了笑，声音还是很温柔：“我叫苏晴，是第25号玩家，魔使是‘愈灵’，能疗伤。我刚才在附近找躲避的地方，听见里面有声音，就过来问问……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找个队伍一起走，一个人太危险了。”

　　小莓闭上眼睛闻了闻，抬头对众人点了点头：“她没说谎，她身上只有牛奶的香味（应该是刚才路过便利店时沾到的）和‘愈灵’魔使的淡香味，没有血腥味，也没有敌意。”

　　许言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门外，终于松了口气，对着门外喊：“进来吧，门没锁。”

　　门被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多岁，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脸上带着点疲惫，却笑得很温和。

　　她手里拎着个小布包，布包上绣着朵淡蓝色的小花，看起来很干净，和众人身上的灰尘、血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晴走进来，先对着众人鞠了个躬，语气很客气：“谢谢你们愿意让我进来。我刚才在附近看见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跑过去，他身上有很浓的毒液味，应该是你们说的张老板吧？我看见他脚踝受伤了，跑的时候一瘸一拐的。”

　　许言点点头：“是他，刚才和我们打了一架，跑了。你既然是‘治愈’类的魔使，能不能帮我们看看伤口？刚才打斗时，小寒的手被风筝线勒破了，我的胳膊也被张老板划了道口子。”

　　苏晴赶紧放下布包，从里面拿出个小药箱，药箱是粉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图案，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用的。

　　她打开药箱，里面放着碘伏、纱布、创可贴，还有几瓶淡蓝色的液体，散发出淡淡的香味：“这是‘愈灵’魔使的力量化成的药水，能加快伤口愈合，你们别怕，不疼的。”

　　她先走到小寒身边，蹲下来，轻轻拿起小寒的手，小寒的手心被指甲嵌出了几道血痕，还在渗血。苏晴用棉签蘸了点淡蓝色的药水，轻轻涂在小寒的手心，动作很轻，像在怕碰疼她。

　　药水刚涂上去，小寒就“呀”了一声，眼睛瞪得很大：“不疼……还暖暖的，好舒服。”

　　苏晴笑了笑：“‘愈灵’的力量是温和的，能缓解疼痛，还能让伤口快点长好。你之前应该经常攥紧拳头吧？手心的茧子都磨破了，以后别这么用力，会疼的。”

　　她这话像是在安慰小寒，又像是在提醒她，别再因为害怕或紧张，伤害自己。

　　小寒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眼眶又红了：“谢谢……我之前总是忍不住攥紧拳头，因为我怕……怕自己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怕自己又做错事。”

　　“没关系。”苏晴轻轻拍了拍小寒的手背，声音很温柔，“谁都会害怕，谁都会做错事，重要的是，你还有想保护的人，还有愿意陪你一起面对的人，你看，长远、许言，还有小棠、小莓，他们都在你身边，不是吗?”

　　小寒抬头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苏晴，嘴角慢慢牵起一点笑容，不是之前那种勉强的笑，是很轻的、带着点安心的笑。

　　她攥了攥手心，没再像之前那样用力，只是轻轻握着，像是在感受药水的暖意。

　　苏晴帮小寒处理完伤口，又走到许言身边，帮他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许言的伤口不算深，但被张老板的短刀划到了，流了不少血，现在还在渗血。

　　苏晴涂药水的时候，许言皱了皱眉，却没像刚才打斗时那样硬撑，只是轻轻“嘶”了一声。

　　“疼吗?”苏晴问。

　　许言摇了摇头：“不疼，比红村的时候好多了，红村那次，我被村民的刀划到了腿，没药，只能用布包着，疼了好几天。”

　　苏晴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许言，眼神里带着点心疼：“红村的事，我听说了……不是你的错，是魔使失控了，对不对？我感应到红村那边有股很浓的恐惧气息，是‘三眼狐’的力量，你当时肯定很难受，看着他们互相杀，却没办法阻止。”

　　许言愣了一下，接着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发哑：“是……我本来只想测试一下魔使的能力，没想到会失控……我看着他们互相杀，看着那些老人、小孩哭，却没办法阻止，只能躲在旁边，看着他们死……”

　　“别自责了。”苏晴帮许言缠上纱布，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魔使失控不是你的错，神灵游戏本来就是在逼我们做不想做的事。你能把水和食物分给村里的小孩，能把王老爷子的尸体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惨状，就说明你不是坏人，你只是被卷进了这场游戏，身不由己。”

　　许言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攥紧了手里的面包，林长远知道苏晴的话说到了他心里，他一直因为红村的事自责，觉得自己是个杀人凶手，可苏晴让他知道，他不是坏人，他只是身不由己。

　　苏晴处理完所有人的伤口，又从布包里拿出几瓶淡蓝色的药水，分给众人：“这是剩下的‘愈灵’药水，你们拿着，要是再受伤了，就涂一点，能快点好。接下来我们一起走，我的‘愈灵’能帮你们疗伤，你们的魔使能保护我，互相照应，才能在这场游戏里活下去。”

　　众人都接过药水，放进各自的口袋里，小寒把药水放进装银耳羹的保温桶里，小心地盖好盖子。

　　许言把药水放进帆布包的侧袋里，和短刀放在一起。

　　小莓把药水放进草莓图案的皮筋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

　　许言吃完最后一口面包，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那我们现在就走，去废弃工厂，再晚一点，天就要黑了，晚上的玩家更危险，他们会趁着天黑偷袭。”

　　众人都点点头，跟着许言往仓库后门走，苏晴走在中间，一边走一边和小莓聊天，问她喜欢吃什么，问她之前和小棠、小荔一起在便利店的日子。

　　小寒走在林长远身边，手腕上缠着那根画着兔子的风筝线，手里攥着保温桶的提手，脚步比之前稳了很多。

　　许言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短刀，眼神警惕地看着四周。

　　小棠走在最后面，护着众人的后背，“味诱”的气息悄悄扩散开来，感应着周围的动静。

　　走出仓库后门，风比之前大了些，卷着落叶扫过众人的脚踝，凉丝丝的，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人觉得后背发紧。

　　远处的天空已经开始变暗，夕阳把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六个影子并排走在小路上，像一串紧紧连在一起的糖葫芦，谁也离不开谁。

　　口袋里的小龙儿轻轻动了动，用意识传声给林长远，声音比之前温和了些：“刚才苏晴的‘愈灵’帮我修复了之前被张老板毒液伤到的地方，现在我能感应到更远的玩家气息了，西北方向的‘暴食’气息离我们还很远，东北方向没有其他危险气息，我们可以安全地走到废弃工厂。”

　　林长远轻轻摸了摸口袋里的小龙儿，嘴角牵起一点笑容，之前他总觉得这场神灵游戏是场噩梦，是场吃人的游戏，可现在他知道，这场游戏里不只有互相残杀，还有陪伴，有帮助，有想保护的人。

　　不管接下来要面对多少危险，不管还要淘汰多少玩家，只要他们在一起，互相照应，互相保护，就一定能活下去，一定能等到这场游戏结束的那天。

　　众人继续往前走，小路两旁的香樟树影子越来越长，落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为他们加油。小寒突然拉了拉林长远的手，指着前面的小路尽头：“长远，你看，前面就是废弃工厂的烟囱了，我们快到了。”

　　林长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根高高的烟囱，矗立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虽然上面落满了灰尘，却像个守护神一样，等着他们过去。

　　许言也看见了烟囱，加快了脚步：“快了，再走十分钟就到了，到了工厂，我们先找个干净的隔间，休息一下，明天再想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