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长远靠在蓄水池潮湿的砖墙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缝里的泥土。刚才那两个玩家的脚步声、说话声还在耳朵里转，心脏跳得发慌，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地疼。

不知怎么的，眼前突然晃过红村村口盖着蓝布的尸体，还有张老板刚才靠在木屋墙角、咳着血递照片的样子，那些画面叠在一起，像团乱麻，缠得人喘不过气。

“你没事吧？”许言注意到林长远脸色发白，凑过来问了一句，手里还攥着那把短刀，刀尖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林长远摇了摇头，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发紧。就在这时，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麻意，不是疼，是像有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爬。

林长远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大家，突然发现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小寒还在摩挲着布兜里的照片，手指悬在半空，小莓刚要伸手摸影猫的头，手停在半路上，苏晴靠在墙上的姿势没变，连眨眼的动作都僵住了，阿哲口袋里的小龙儿露了半个脑袋，也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林长远压低声音问，话音刚落，掌心的麻意突然变重，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蓄水池的砖墙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熟悉的麦田，和刚才他们路过的麦田一模一样，只是天色暗了下来，像是傍晚，风里飘着麦秸秆的焦糊味。

林长远猛地站起身，才发现自己站在麦田中央，而许言他们就站在他身边，脸上带着和他一样的茫然。

小寒攥着照片的手紧了紧，声音发颤：“这……这不是我们刚才埋张老板的地方吗？”

林长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的麦丛里，果然藏着那个裹着张老板尸体的破麻袋，只是麻袋口的木柴松了，露出半截沾着血的黑色外套。

更让人心惊的是，麻袋旁边站着两个模糊的人影，一高一矮，背对着他们，正在低声说话。

“是刚才那两个玩家！”小棠突然喊了一声，手腕上的风筝线剧烈地颤了颤，“他们怎么又回来了？”

苏晴皱着眉，指尖泛起淡蓝色的微光，却没像刚才那样能屏蔽气息。微光刚冒出来，就被周围的空气吸了进去，连一点涟漪都没留下。

“这不是现实，”她很快反应过来，看向林长远，“你刚才是不是在想红村和张老板的事？情绪波动很厉害？”

林长远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掌心的麻意还在。原来刚才那阵电流感，是他的能力在动。之前在红村躲玩家时，他也有过一次类似的感觉，当时眼前晃过妈妈在厨房做饭的样子，等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和小寒躲在了柴房里，后来才隐约猜到，他好像能把自己的想法变成“幻境”，只是一直没敢确认。

“是我的能力，”林长远咬了咬嘴唇，声音有点发虚，“我好像能把心里想的画面变成幻境。刚才我一直在想张老板的事，还有红村的尸体，就……就变成这样了。”

“群体幻境？”苏晴眼睛亮了亮，往前走了两步，伸手碰了碰旁边的麦秆。指尖穿过麦秆，什么都没碰到，“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拉进来，还能还原之前的场景，这能力很有用。”

许言没说话，只是握紧了短刀，警惕地盯着那两个模糊的人影。

就在这时，矮个子人影突然蹲下身，伸手去扯麻袋口的木柴，高个子人影拦了他一下，声音模模糊糊地传过来：“别碰！里面是个死玩家，万一沾了他的血，蚀灵该追过来了。”

“怕什么？”矮个子人影的声音很粗，和刚才在水站听到的粗哑声音一模一样，“死玩家身上说不定有东西，你看他手里攥着的，是不是个吊坠？”

他们都屏住呼吸，看着矮个子人影伸手从麻袋里摸出个东西，是那块摔碎的墨绿色吊坠，在昏暗中闪着微弱的光。高个子人影凑过去看了一眼，突然“咦”了一声：“这是响尾蛇魔使的契约凭证，我听说之前有个叫张老板的玩家，手里就有响尾蛇，后来在垃圾场被人抢了魔使，跑丢了……”

“管他是谁的，”矮个子人影把吊坠揣进兜里，站起身，“这东西说不定能换点水和吃的，我们赶紧走，去北边的破庙里躲躲，听说那里有其他玩家，能凑个伴。”

两个人影转身往东边走，很快就消失在麦丛里。幻境里的天色越来越暗，焦糊味也越来越浓，林长远感觉掌心的麻意在消退，眼前的景象开始晃悠。

“快出去！”苏晴伸手扶住林长远，“你第一次用能力，撑不了太久，再待下去会耗体力。”

林长远点点头，用力攥紧拳头，心里默念着“出去”，掌心的麻意突然消失，眼前的景象猛地一缩，再睁开眼时，他们还在蓄水池里，小寒的手指还悬在布兜上方，小莓的手还停在半路上，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却又真实得可怕。

“刚才那是……他们真的会回去拿张老板的吊坠？”小莓喘着气，把影猫抱进怀里，小猫也像是受了惊，紧紧贴着她的胳膊。

林长远靠在墙上，浑身发软，刚才维持幻境耗了不少力气，连说话都有点费劲：“应该是真的，我刚才想的是‘如果他们回来碰张老板的尸体怎么办’，幻境就还原了这个场景，连他们说的话、做的事，都像是真的会发生。”

许言皱了皱眉，把短刀插回腰上：“他们要去北边的破庙，还说那里有其他玩家。如果他们真的拿了吊坠，带着血腥味去破庙，蚀灵肯定会跟着过去，破庙里的玩家说不定会和他们打起来。”

“这能力太有用了。”苏晴走到林长远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烧，“以后我们遇到不确定的事，你就能用幻境提前看看可能发生的情况，能避开不少危险，不过你得注意，别随便用，太耗体力了。”

林长远点点头，刚想说“知道了”，就听见小寒突然“呀”了一声，双手捂住了头，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小寒姐！你怎么了？”小莓赶紧凑过去，扶住她的胳膊，影猫也从她怀里探出头，对着小寒“喵呜”叫了一声，眼睛里的淡紫色微光闪个不停。

小寒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在做什么痛苦的梦。她的手紧紧攥着贴身的布兜，指腹把照片都攥得变了形。过了大概半分钟，她突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小寒，你没事吧？”阿哲也走了过来，口袋里的小龙儿探出头，对着小寒晃了晃脑袋，“她刚才的气息很乱，像是在……回溯什么。”

小寒抹了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点发颤：“我刚才……刚才看见张老板了。不是在幻境里，是在……在一个梦里，他抱着个小女孩，在医院的走廊里走，小女孩一直在哭，说‘爸爸，我疼’，张老板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说‘乖，等爸爸赢了游戏，就带你回家，再也不疼了’……”

他们都愣住了，小寒之前从没说过自己有能力，怎么突然能看见张老板的事？

苏晴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小寒的背，让她慢慢喘口气：“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张老板的女儿？想知道他为什么那么拼命救女儿？”

小寒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摸着布兜里的照片，就想着‘要是能知道张老板和他女儿的事就好了’，然后就像睡着了一样，看见他抱着女儿去医院，看见医生说女儿的病要很多钱，还看见他被主神拉进游戏时，手里还攥着女儿的照片……”

“是‘梦境回溯’。”苏晴的声音有点激动，“能通过和对方相关的东西（比如照片、吊坠），回溯对方经历过的事，像在梦里一样看见他的过去，小寒，你有单体梦境回溯的能力！”

小寒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布兜里的照片：“我……我有能力？这就是我的能力？”

“对，”苏晴点点头，眼睛里闪着光，“你的能力能帮我们了解其他玩家的过去，知道他们为什么进游戏，有没有恶意，就像张老板，我们之前只知道他想杀我们抢魔使，现在通过你的回溯，才知道他是为了女儿，不是真的坏。”

许言也走了过来，声音比平时温和了点：“以后遇到其他玩家，或者拿到什么和玩家相关的东西，你就能用能力看看他们的过去，帮我们判断要不要相信他们，能不能和他们一起走，这能力很重要，和你的群体幻境一样，都能帮我们避开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