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裹着晚樱的碎香,钻过老旧小区半开的铁栅栏,落在安迷修提着的竹编花篮上。篮里的洋甘菊沾着细碎的水珠,随他的脚步轻轻晃动,和他身上浅卡其色的围裙一起,透着股温温软软的气息。
“就是这儿了,302室。”房东太太掏出钥匙,指尖在锁孔上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安迷修,语气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感慨,“安先生,跟您直说了吧,这屋的另一位租客——雷狮,可是位难伺候的主儿。”
安迷修正弯腰把花篮放在墙角,闻言直起身笑了笑,眉眼弯弯的:“麻烦您了,我性子还算温和,应该能处得来。”
房东太太叹着气转开钥匙:“但愿吧,这一年里,我都替他换了三个室友了。不是嫌人作息吵,就是嫌人东西放得乱,上一个小伙子住了才半个月,就被他气得当着我的面收拾行李走了。”门“咔哒”一声开了,她侧身让安迷修进去,压低声音补了句,“这位爷是搞电竞的,听说在圈子里挺有名,脾气是真傲,您多担待,希望您能住得久些。”
安迷修点点头,提着花篮走进客厅。屋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装修简单却干净,只是客厅的沙发上随意扔着件黑色连帽衫,茶几上摆着半罐没喝完的冰可乐,还有个游戏手柄斜斜靠在桌边,透着股主人随性甚至有些散漫的气息。
“你的房间在那边,朝南,采光好。”房东太太指了指右侧的房门,“雷狮住左边,他这会儿应该在房间里,估计在打游戏,您别轻易打扰他。”
刚说完,左边的房门“砰”地一声被拉开,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短袖,露出的小臂线条流畅,腕骨突出,头发微乱地搭在额前,一双紫灰色的眼睛带着几分刚从游戏里抽离的锐利,扫过安迷修时,眉梢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新室友?”雷狮的声音带着点少年气的沙哑,语气算不上友好。
“您好,我是安迷修,今天刚搬来,以后请多指教。”安迷修主动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伸手想和他打招呼。
雷狮却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手,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花篮上,嗤笑了一声:“搞花艺的?满屋子都要飘花香了,不觉得腻吗?”
安迷修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耐着性子说:“花艺是我的职业,我会注意不让花粉飘到您那边,不会打扰到您的。”
“最好是这样。”雷狮挑眉,目光扫过他身上的围裙,眼神里带着点不屑,“还有,别在客厅里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占地方。另外,我打游戏的时候,不准有声音吵我,晚上十一点后,厨房和卫生间你少用。”
这一连串的要求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安迷修的眉头也微微蹙了起来。他向来好脾气,但不代表没有底线,对方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实在让人舒服不起来。
“雷先生,”安迷修的语气沉了些,“这房子是我们合租的,客厅是公共区域,我有权使用。只要不超过合理范围,我摆弄花草应该没问题。至于作息,我会尽量注意,但您也不能限制我正常使用公共设施吧?”
雷狮像是没料到他会反驳,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沉了下来:“怎么?刚搬来就想跟我讲道理?”他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安迷修,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很明显,“别忘了,这屋子我住了一年,规矩得按我的来。不想住可以走,没人拦着你。”
“你这话说得就过分了!”安迷修也来了脾气,挺直脊背看着他,“合租讲究的是互相尊重,不是谁住得久谁就说了算。我按时交房租,凭什么要受你这些无理的限制?”
两人的声音不算小,房东太太在一旁急得直劝:“别吵别吵,都是年轻人,有话好好说……”
雷狮瞪着安迷修,紫灰色的眼睛里满是不服气,却又找不到更过分的话来反驳,毕竟安迷修说的确实在理。他憋了半天,最后冷哼一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震得墙上的相框都晃了晃。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房东太太尴尬地看着安迷修:“安先生,您看……他就是这脾气,您多担待。”
安迷修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重新露出温和的神色:“没事,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可能就是性子直了点。我先收拾房间吧,麻烦您了。”
房东太太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水电缴费的事,才转身离开。
安迷修提着花篮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才轻轻叹了口气。他看着窗外飘进来的樱花瓣,想起刚才雷狮那双带着戾气却又透着点幼稚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电竞选手室友,看来确实如房东太太所说,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而此刻,雷狮房间里,他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却没按在键盘上,脑子里反复回荡着安迷修刚才皱着眉反驳他的样子。那人笑的时候温温柔柔的,皱起眉来,居然也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点开游戏界面,却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刚才那束洋甘菊的香气好像还飘在鼻尖,清清淡淡的,居然没像他想的那么腻。
“切,什么温柔性子,明明也挺能吵。”雷狮低声嘀咕了一句,指尖在鼠标上敲了敲,心里却莫名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个新室友,好像和之前那些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