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的乱流如同亿万把冰冷的锋刃，切割着灵魂与肉体。霍雨浩紧紧抱住昏迷的笑红尘，那新生的、属于应龙的冰冷力量自发地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青色的屏障，抵御着时空风暴的侵蚀，同时掩盖者两人的气息。他空洞的眼眶深处，一丝微不可查的银芒在缓慢凝聚，如同蛰伏的龙。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似永恒。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浪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感官，与记忆中那绝望未来的死寂形成了撕裂般的对比。

笑红尘挣扎着想要站起，胸口的剧痛和体内奔流的陌生力量让他闷哼一声，又单膝跪倒在地。“该死……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有金色流光窜动，带着一种焚尽万物的霸道，却又与他自身修炼的金属性魂力格格不入，甚至隐隐冲突。

霍雨浩沉默地“望”着喧嚣的方向，应龙之力带来的冰冷感知让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远处赛场上那几道熟悉到灵魂颤栗的气息——青涩，却又充满朝气，如同初生的朝阳。

那是……曾经的自己，还有王冬，贝贝，徐三石，江楠楠……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混杂着刻骨恨意与冰冷杀机的龙威不受控制地逸散开来，周围的空气温度骤降，周围表面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喂！霍雨浩！”

笑红尘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打了个寒颤，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你冷静点！我们现在……我们……”

他想说“我们现在状态极差”，想说“我们需要从长计议”但话语卡在喉咙里。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救下霍雨浩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是对那个吞噬一切的恐怖存在本能的抗拒，但真正回到这个过去，面对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未来的沉重与现实的荒谬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霍雨浩缓缓收敛了气息，那层薄霜悄然融化。他转向笑红尘的方向，声音低沉而沙哑:“你的伤，需要立刻处理。金乌的力量虽强，但与你的魂力任有冲突，强行催动只会加速崩溃。”

“哼，还用你说？”笑红尘咬牙，试图调动魂力压制伤势和躁动的力量，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状况，然后……找机会疗伤，掌握这见鬼的力量。”他瞥了一眼霍雨浩空洞的眼眶和垂落的左臂，“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知道一个地方。”

凭借对星罗城的熟悉以及应龙对地脉的微弱感知，他感知到了一条通往城内僻静处的路径。

“跟我来。在引起注意之前，我们必须离开”

他伸出右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笑红尘，两人如同鬼魅般，借着假山和建筑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喧嚣之地。

霍雨浩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提前规避了所有巡逻的士兵和零散的行人。

他们最终潜入了一家位于平民区深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旅店的后院杂物间。这里灰尘遍布，气息混杂，正好能掩盖他们身上异常的能量波动和血腥气。

“暂时安全。”霍雨浩关上破旧的门扉，背靠着门板，微微喘息。连续的逃亡、重伤、穿越时空以及强行催动的力量，即使以他强横的精神，也感到了极度的疲惫。

笑红尘靠在堆积的麻袋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指缝间渗出带着金色的血丝。

“现在怎么办？回到了过去，然后呢？去找那个……还没彻底堕落的唐三？神界？”他的语气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绝望，“神界众神会信吗？恐怕第一时间就会把我们当成异端或者疯子处理掉吧！”

霍雨浩沉默着。他的精神力内视，感知着体内那蛰伏的、冰冷而庞大的应龙本源。这力量远超他曾经的魂力层次，带着古老的威严，但也充满了未知。它似乎在缓慢地修复着他破损的身体，尤其是肩胛处那最严重的伤口，但过程极其缓慢，并且……这种修复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特质，仿佛在将他向着某种非人的形态同化。

而灵魂深处，那片因为魂灵们彻底消亡而留下的、死寂的空白，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天梦哥，冰帝，雪帝……他们都不在了。在这个时间点，他们或许还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他体内，但那只是未曾与他相遇、未曾与他共同经历一切的“雏形”。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如同冰原上的寒风，席卷了他的意识。

“他们不会信。”霍雨浩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而且，那个‘伊莱克斯’……也未必是真的。”

笑红尘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感觉不对。”霍雨浩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曾经是死灵圣法神、亡灵天灾伊莱克斯赋予他力量的核心所在，“伊老的力量，是纯净的光明与对生命的悲悯，即使转化为亡灵魔法，其本质亦是守护与救赎。但那个‘伊老’……他给予我们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充满了……混乱与扭曲的‘恩赐’感。更像是……那个不可名状之物的伪装。

并且我曾找过整片大陆乃至神界，都未曾找到哪怕一丝伊老的灵魂碎片。

伊老已经不存在任何复活的可能了。”

笑红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果连最后给予他们希望和指引的“伊莱克斯”都是假的，都是那幕后黑手剧本的一部分，那他们回到过去的意义是什么？一场供邪神取乐的、更盛大的戏剧吗？

“那我们……”笑红尘的声音干涩。

“我们还有选择吗？”霍雨浩打断他，空洞的眼眶“凝视”着笑红尘，那里面仿佛有冰冷的银色漩涡在旋转，“无论这是陷阱，还是唯一的机会，我们已经在这里了。带着未来的记忆，带着这身……未知的力量。”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唐三必须死。在他彻底堕落，在他吞噬神界，在他将一切拖入深渊之前。”

“但杀他，需要力量。需要超越这个时代，甚至超越未来神界的力量。”

“这应龙与金乌的力量，是毒药，也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武器。”

“我们必须掌握它，驾驭它……然后……”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斩断过去，重塑未来。”

杂物间内陷入了死寂，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属于这个时代的、和平而热闹的喧嚣。

而在所有人都无法感知的维度，阴影正在愉悦地翻滚：

“序幕已经拉开……”

“演员全部就位……”

“现在，让我看看这场救世的戏剧，会走向怎样的终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