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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碎山海

时间仿佛凝固。窗外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两人沉重的呼吸与体内力量冲突的嗡鸣。

笑红尘盘膝而坐,眉头紧锁,全力应对着体内的混乱。霍雨浩打入的那缕应龙寒气像一道冰坝,暂时阻隔了金乌之力最狂暴的冲击,但两股力量的本质冲突并未解决,反而在他的魂核附近形成了危险的拉锯战。他的皮肤下,金色流光与金属性魂力的银芒交替闪烁,胸口被贯穿的伤口处,焦黑的边缘在金光灼烧下缓慢蠕动,试图愈合,却又被内部冲突的能量不断撕裂,渗出带着金丝的血水。他必须找到一种方式,让这至阳至刚的金乌之力与他的金属性魂核共存,甚至……融合。这无异于在体内进行一场疯狂的改造,失败的下场就是彻底湮灭。

霍雨浩的状态同样不容乐观。他靠墙而坐,大部分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那冰冷庞大的应龙本源修复重伤的躯壳。肩胛处的污染虽被清除,但伤口深可见骨,应龙之力正以一种近乎“重塑”的方式催生着血肉。新生的肌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青色纹路,坚韧异常,却也散发着非人的冰冷。更棘手的是灵魂的创伤,魂灵消散留下的空洞如同无底深渊,不断吞噬着他的精神力量。若非应龙本源自带一股蛮荒古老的意志强行镇守,他的意识恐怕早已被那空洞拖入永恒的沉寂。

他分出一缕心神,探查着自身与笑红尘的状态。他能“看”到笑红尘体内那危险的能量平衡,也能感知到自己身体和灵魂正在发生的、不可逆的异化。

“时间不多了。”霍雨浩在心中低语。唐三的注视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们必须尽快获得足以抗衡的力量,哪怕这力量本身也带着剧毒。

就在这时,远处星皇大酒店的方向,数股强大的气息猛地爆发、碰撞!那是封号斗罗级别的战斗!紧接着,一股更加恢弘、带着海腥气与无尽威压的神念如同风暴般扫过全城!

海神神力!

虽然远不极未来那般扭曲、污秽,但这股神念的出现,瞬间刺激了霍雨浩灵魂深处最痛苦的记忆碎片,也引动了他体内蛰伏的应龙之力!

“吼——!”

一声低沉、非人的龙吟几乎要冲破霍雨浩的喉咙,被他强行压下。他周身淡青色的龙鳞虚影一闪而逝,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杂物间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墙壁和地面上凝结出厚厚的冰层。

笑红尘也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神威和霍雨浩的反应惊醒,他体内躁动的金乌之力仿佛遇到了天敌,金色火焰不受控制地从体表窜起,将身下的麻袋烧成灰烬。“怎么回事?!”

“是唐三……他在出手。”霍雨浩的声音像是从冰缝中挤出来,空洞的眼眶死死盯着气息爆发的方向。应龙的感知让他看到了更多细节,那股海神神力精准地介入了一场战斗,似乎在保护着什么,目标直指……史莱克学院。

保护?霍雨浩心中冷笑。是监控,是布局,是确保他重要的“棋子”按照既定轨迹运行才对!那个赛场上的“霍雨浩”,以及他身边那个光明蝶舞的身影……都是他剧本中的重要角色。

不能再等了。被动隐藏只会让时机溜走。

“笑红尘”霍雨浩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冰冷,“我们需要情报,需要了解这个时间点具体发生了什么,更需要……资源来恢复”

笑红尘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看了一眼自己依旧剧痛的胸口和体内混乱的力量,咬了咬牙:“你想主动出击?就凭我们现在这状态?”

“正面冲突是愚蠢的。”霍雨浩的右手缓缓抬起,一缕缕极寒的龙元在指尖缠绕,凝聚成一片片虚幻的、边缘锋利的龙鳞,“但阴影中的猎杀……”他顿了顿,补充道,“应龙之力能完美掩盖气息,甚至短距离扭曲空间。金乌的极速,是你最好的掩护和突袭手段——如果你能初步控制它的话。”

笑红尘眼神闪烁,他确实在刚才的调息中,隐约捕捉到一丝金乌之力中关于“化虹”的秘法碎片,那是一种超越他理解的速度。风险极大,但……值得一试。毕竟他从来都不是甘于蛰伏的人。

“目标?”他言简意赅。

霍雨浩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蛛网,以旅店为中心向外蔓延,迅速锁定了几个散发着阴冷、血腥气息,且与这座城市光明一面格格不入的坐标。那是隐藏在星罗城阴影下的邪魂师据点,或者一些从事肮脏勾当的魂师团体。这些渣滓,是完美的猎物,也是测试力量、获取情报和资源的绝佳对象。

“城西,地下斗魂场背后的‘血匕’佣兵团。团长是一名魂斗罗级别的邪魂师,擅长操控血液,麾下有数十名亡命之徒。”霍雨浩报出一个地点和信息,“他们刚刚完成一笔生意,收获颇丰,而且……与日月帝国某些高层有隐秘联系,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明德堂,乃至……镜红尘的消息。”

听到“镜红尘”这个名字,笑红尘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爷爷……在这个时间点,爷爷还活着!

一股混杂着激动、痛苦和决然的情绪涌上心头,反而奇异地让他体内冲突的力量暂时稳定了一些。为了爷爷,为了未来的镜红尘不会像其他神明一样被吞噬,他必须掌握力量!

“好!”笑红尘猛地站起,胸口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他浑不在意,眼中燃烧起金色的火焰,“就拿他们开刀!”

夜色渐深,星罗城的繁华区依旧灯火通明,庆祝着史莱克的胜利。而在肮脏、混乱的城西,空气则弥漫着血腥、酒精和欲望的气息。

“血匕”佣兵团的老巢,一座看似废弃的仓库地下,却别有洞天。昏暗的灯光下,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魂力残留。刚刚完成一次血腥任务归来的佣兵们正在纵情狂欢,金币碰撞声、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狂笑混杂在一起。

团长“血匕”,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正满意地清点着此次的收获——一大笔金魂币,以及几件从目标身上扒下来的、闪烁着魂导光芒的装备。他舔了舔嘴唇,盘算着如何通过秘密渠道将这些魂导器卖给日月帝国那边,这能换来更多的资源。

突然,仓库内所有的灯火猛地摇曳,然后瞬间熄灭!

不是被风吹灭,而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了光芒,陷入绝对的黑暗和死寂。狂欢的声音戛然而止,佣兵们警觉地抓起武器。

“谁?!”血匕厉声喝道,强大的魂力波动从他身上爆发开来,八个魂环依次亮起,带着血腥气的魂力试图驱散黑暗。

然而,黑暗如同粘稠的液体,纹丝不动。反而有一股彻骨的寒意,无声无息地渗透进来,冻结了空气,也冻结了他们的魂力运转。

“装神弄鬼!”一名脾气火爆的魂帝级副团长怒吼一声,身上第六魂环亮起,一道血色的爪影撕裂黑暗,向前方轰去。

但爪影刚飞出不远,就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冰墙,瞬间凝固、崩碎,化作漫天冰晶消散。

下一刻,一点金芒在绝对的黑暗中亮起。

那金芒初始只有针尖大小,却在毫秒内放大,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璀璨虹光!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虹光掠过那名出手的魂帝副团长。

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茫然。一道细细的金线从他的眉心笔直蔓延到胯下,随即,他的身体无声无息地从中分开,断面光滑如镜,甚至没有鲜血喷出,因为所有的液体都在瞬间被极致的高温蒸发了!

直到两半尸体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尖叫尚未出口……

“嗡!”

低沉的龙吟声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黑暗不再是虚无,而是化作了粘稠的、冰冷的领域。无数淡青色的龙鳞虚影如同风暴般在黑暗中席卷、切割!没有惨叫,只有肉体被撕裂、骨骼被碾碎的令人牙酸的声音,以及魂力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的脆响。

血匕魂斗罗惊骇欲绝,他疯狂催动魂力,血色的领域试图展开,却在接触到那无处不在的冰冷龙威时寸寸崩裂!他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万年冰窟,连思维都要被冻结。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麾下的精锐,在那黑暗与金光交织的死亡之舞中,如同麦秆般倒下。

“是哪位前辈……”他嘶声喊道,试图求饶。

一道金色的虹光再次闪现,这一次,目标直指他!

血匕怒吼,第八魂技爆发,凝聚出巨大的血骷髅头迎向金光。

“嗤——”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血骷髅头被金光一穿而过,瞬间气化。金光在他眼中急速放大,他甚至能看到那虹光中隐约的人形,以及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

“不——!”

金光掠过他的脖颈。

世界天旋地转。他最后看到的,是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从阴影里走出。那人穿着一身破烂的、沾满血污的衣物,左臂不自然地垂着,脸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冰霜,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空洞的眼眶,正“凝视”着他滚落的头颅。

冰冷的恐惧,甚至超过了身首分离的痛苦,成为了他意识消散前最后的烙印。

仓库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黑暗褪去,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冻结的尸块。所有的生命气息都已消失。

笑红尘的身影在仓库中央凝聚,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那道贯穿伤再次渗出血迹,金色的火焰在他体表明灭不定,显然刚才强行催动金乌化虹之术,对他负担极大。但他看着眼前的战果,眼中却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兴奋。这力量……确实强大得令人着迷!

霍雨浩缓缓走到血匕的尸体旁,弯腰捡起了那几件魂导器和装满金魂币的储物戒指。他的动作稳定而精准,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屠戮与他无关。

“情报、资源,初步测试完成。”霍雨浩将戒指抛给笑红尘,“你的速度尚可,但控制力不足,能量逸散超过三成。金乌之力与你金属性魂核兼容性比预想的更差,需要尽快找到平衡方法,否则下次战斗,先崩溃的会是你自己。”

笑红尘接过戒指,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他知道霍雨浩说的是事实。他感受着体内依旧灼痛混乱的经脉,又看了看霍雨浩那非人的冷静和肩膀上缓慢愈合的、带着龙鳞纹路的伤口,心底不禁泛起一丝寒意。这两种力量,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霍雨浩“望”向仓库外,星罗城的夜空。应龙的感知让他能模糊地察觉到,那股笼罩全城的海神神念,在刚才他们动手的瞬间,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易察觉的波动,如同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是被他们行动的能量波动引起了注意?还是仅仅是对城中其他骚动的自然反应?

霍雨浩无法确定。

但他知道,潜行的猎犬已经出笼。

阴影中的狩猎,开始了。

“有趣,有趣……”

“挣扎吧,在编织的蛛网上……”

“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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