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三年，春，二月。
登基不过月余，太和殿的龙涎香还带着新熏的冷冽气息。李熠斜倚在龙椅上，指尖敲打着扶手，目光扫过阶下争吵不休的群臣。户部尚书王浦正跪在地上，花白的胡子抖得像秋风里的枯草，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陛下！新政均田，夺世家之田分予流民，此乃动摇国本啊！老臣死谏！死谏！”
“死谏？”李熠笑了，他从案上拿起份奏折，随手扔给王浦，“爱卿先看看这个，再决定要不要死谏。”
奏折砸在王浦面前，封皮上“密奏”二字猩红如血。王浦颤抖着翻开，只看了两行，脸色便如死灰——这是江南道御史暗查的账册，上面清清楚楚记着王浦家族侵占的三万亩良田，还有他私通盐商、克扣税银的往来凭证。
“这……这……”王浦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此乃诬陷！”
“诬陷？”李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那爱卿说说，去年江南水患，朝廷拨下的十万两赈灾银，怎么到了灾民手里就剩了一万两？剩下的九万两，是被水冲走了，还是被老鼠啃了？”
他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禁军押着个五花大绑的官员进来，正是王浦的亲信、户部侍郎周良。周良满脸是血，却还在挣扎着喊：“陛下！微臣冤枉！微臣是被……”
“被谁？”李熠从龙椅上起身，一步步走下丹墀，玄色龙袍扫过汉白玉台阶，“被你家尚书大人逼的？还是被江南的盐商逼的？”
他停在周良面前，从袖中取出块帕子，慢条斯理地替周良擦了擦脸上的血——帕子上绣着小小的“昭”字，是李昭阳今晨给他的，说沾了她的“幸运香料”，今日审案能顺遂。
周良闻到帕子上淡淡的药香，忽然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他猛地抬头，对上李熠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威严，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我……我招……”周良崩溃了，他哭喊着，“是尚书大人！是他逼我做假账！是他和盐商勾结，克扣了赈灾银！他说……他说只要事成，就给我十万两银子，让我告老还乡……”
王浦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李熠转身，对李昭阳笑了笑：“昭阳，该你了。”
李昭阳从殿侧走出，手里捧着个木匣。她穿着身素色宫装，脸色比纸还白，却站得笔直。她打开木匣，取出一叠纸，走到王浦面前：“王大人，认识这个吗？”
纸上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像孩童的涂鸦，又像某种神秘的咒语。
王浦摇头：“老臣……老臣不知……”
“这是江南灾民的画。”李昭阳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都听见了，“去年水患，他们没饭吃，就挖观音土充饥。有个老妇人，吃观音土吃死了，临死前用手指在泥地上画了这些符号。她说，这是她梦见的土地爷，土地爷告诉她，只要画出这些符号，就能让贪官遭天谴。”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王大人，你说，这些符号，是不是很像你家祠堂里的族徽？”
王浦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纸上那些歪歪扭扭的符号，竟真的和他家祠堂族徽上的云纹一模一样！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着，冷汗涔涔而下。
李昭阳笑了，她从木匣中取出个陶罐，打开封口——一股刺鼻的土腥味弥漫开来，里面装着的，竟是半罐灰白色的土。
“这是我在江南灾区挖的观音土。”她抓了把土，任由它从指缝间流下，“王大人要不要尝尝？听说吃多了会腹胀如鼓，活活胀死。那些灾民，可都是这么死的。”
王浦看着那罐土，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他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喊道：“别过来！别过来！土地爷饶命！我招！我招！”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李昭阳磕头如捣蒜：“公主饶命！陛下饶命！老臣招了！老臣都招了！是老臣贪了赈灾银！是老臣和盐商勾结！是老臣逼周良做假账！老臣该死！老臣该死！”
李熠拍了拍手，禁军上前，将王浦和周良拖了下去。
“诸位爱卿，”他转身，目光扫过阶下噤若寒蝉的群臣，“还有谁觉得新政不好？”
无人应答。
李熠笑了，他走回龙椅，从案上拿起份奏折——是李昭阳连夜拟的《科举革新草案》，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废除门第限制，寒门学子可凭才学入仕”的条款。
“既然没人反对，”他将奏折扔给礼部尚书，“那就照办吧。”
礼部尚书接住奏折，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李熠靠回龙椅，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是昨夜李昭阳给他的桂花糕，还带着她的体温。他撕下块，放进嘴里，甜腻的桂花香混着淡淡的药香在口中散开，像极了破庙里那半只烧鸡的味道。
“散朝。”他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都滚吧。”
百官如蒙大赦，纷纷退下。
李昭阳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兄长，你没事吧？”
李熠摇头，他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冷吗？”他问。
李昭阳摇头，从袖中取出个酒囊，递给他：“喝口酒吧，暖暖身子。”
李熠接过，喝了一口——是掺了桂花酒的鹤顶红，甜中带苦，苦里回甘。
他把酒囊还给她：“你也喝口。”
李昭阳接过，喝了一口，辣得皱起脸，却还是把酒囊抱在了怀里。
“兄长，”她轻声说，“母后和父皇，看着呢。”
李熠望着她，笑了。他从龙椅旁拿起个木匣，打开——里面放着枚纽扣，纽扣上刻着小小的“熠”字，是李璇的遗物。
“我知道。”他摩挲着纽扣，轻声说，“母后，父皇，儿子……没给你们丢脸。”
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鸡啼。
天，更亮了。
第十四章·完
伏笔回收与悬念：
1. 肃贪成果：王浦案牵出朝中三分之一官员，李熠借机清洗世家势力，为新政铺路。
2. 科举革新：寒门学子入仕，引发世家不满，为后续“书院学潮”埋下伏笔。
3. 李昭阳的病情：她咳血症状加重，却隐瞒李熠，暗中研究龙渊剑的时空能量。
4. 北狄威胁：阿史那云联合藩王，准备趁新政动荡之际南侵。
第十五章预告：《漠北狼烟，疯太子亲征》
北狄南侵，李熠亲征漠北。李昭阳以心理战术助其破敌，兄妹联手上演“狼居胥山再斩狼旗”的热血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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