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蜕变 坐在沙发上,冰卿一边拿毛巾擦拭着湿透了的头发一边啧啧有声,真不愧是有钱人,虽然这里是学生公寓,但是比起她的房间,还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擦去眼镜上的雨水,重新将眼镜架回鼻梁上,冰卿试着动了动腿,刚一动,便“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痛得龇牙咧嘴。翻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向书吧大叔求救,结果掏出手机一看,浸过雨水的手机已经黑屏了,试了几次也没有能开机,冰卿知道这部经打耐摔的手机这次是真的报销了。 呆呆地望着手中黑屏的手机,想起刚刚的险象环生,冰卿还是不由得一阵后怕。那个时候……看到舒言出现,她竟会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明明……他也是想要杀了她,夺取她内丹的人吧…… 浴室里水声哗哗地响,冰卿翻了个白眼,那个洁癖到不可救药的家伙,明明处理伤口更重要,他居然开门将她放在沙发上,随手丢了条毛巾给她,然后自己就直接冲进浴室洗澡,一直洗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她都要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晕倒在浴室里了。 回头看了一眼浴室方向,正犹豫着要不要起身去看一眼的时候,“咔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某个任性的洁癖份子穿着浴袍赤脚走了出来。 湿漉漉的黑发上顶着一块柔软的白色毛巾,浴袍的领口微敞,露出细致的锁骨,有水滴从发梢滴下,滑入领口消失不见,冰卿呆呆地看着他,感觉脸上有点发烧。 见她傻乎乎的样子,舒言眯起眼睛,微笑,“好看么?” 冰卿有些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不自在地挪开眼睛,莫名地一阵心虚。 舒言走到她面前,弯下腰,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沙发垫上,眼睛弯成一弯月牙,“和颜绝哪个好看?” 听到这一句,所有的粉色泡泡都消失不见,她终于忍不住再度翻了个白眼,抛出两个字,“幼稚。” “你说什么?”舒言有些危险地眯起眼睛,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摘下她鼻梁上那副碍眼的眼镜。 下巴被捏住,冰卿吃痛,头一偏,便张嘴狠狠咬住他的手。 “***吗?”舒言吃痛,皱眉。 冰卿哼了一声,不肯松口。 “有毒哦。”舒言提醒。 冰卿想起那只青面兽的下场,很没出息地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松了口,眯缝着眼睛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把眼镜还我!” “这眼镜真丑。”舒言看了看手里捏着的那副黑框眼镜,哼了一声,明明他买的那副比较好看。 “舒天也说过这样的话,你们还真是兄弟呢。”冰卿不爽地道。 舒言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门铃响了,他随手将眼镜架回她的鼻梁上,转身去开门。 站在门口的是学生会副会长苏柔。 “舒言,刚刚我看到邱老师,他说你没有去上课?”苏柔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一点小事,已经解决了。”舒言笑了一下,又温和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没事就好。”苏柔也笑了起来,然后又疑惑地看了一眼门口那双湿透了的红色小皮鞋,上面还镶了亮钻,看起来有些眼熟,“呃,你有客人吗?” “嗯。”舒言微笑,侧过身让开了一些,“要进来吗?” 苏柔笑着摇摇头,“不用,你没事就好,等下就上课了,我先走,顺便去帮你向邱老师请个假好了。” “谢谢。” 目送苏柔离开,舒言关上门,扭头看了一眼沙发,沙发上空空如也,挑了挑眉,他循着地上的水迹一路走进右侧的房间,便见某个行动不便的家伙坐在地上疼得脸都青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舒言环臂站在房间门口,好整以暇地欣赏冰卿脸上痛楚的表情。 冰卿动了一下,又疼得“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这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怕你女朋友误会你么。” “女朋友?”舒言高高地扬起眉。 “装什么傻,整个学校都知道苏柔是你女朋友啊。” 舒言嗤笑,用一种看**的眼神看着冰卿,“真是让你费心了,不过苏柔喜欢的是我亲爱的弟弟,舒天。” “啊?”冰卿眨眨眼睛,有些理解不能,为什么不喜欢白马王子舒言,要喜欢不良少年舒天?好吧,虽然舒言是伪装的白马王子,可是他一向是伪装得还不错的啊,连她都曾经傻乎乎地被骗得一愣一愣的呢。 “你也觉得她很没眼光吧。”舒言耸了耸肩,一脸的无奈。 这是自恋狂……冰卿暗自腹诽,扭过头去拒绝和这个幼稚的自恋狂说话。 “咦,下雪了?”扭过头看着窗外,冰卿忽然愣了一下,喃喃。 明明是春天,怎么会下雪?这气候也太反常了吧。 舒言闻言,也看向窗外,竟然真的在下雪,扬扬洒洒的鹅毛大雪,很快便将外面的世界覆盖得一片银白。见冰卿一脸兴奋地要拉开窗户去观雪,舒言皱眉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要动。” “怎么了?”冰卿疑惑地回头看他。 “这雪下得很蹊跷,有妖气。”捉着冰卿的手没有松开,舒言在她耳边轻声道。
听到“妖气”这两个字,冰卿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 舒言看着窗外,神情变得十分的严肃。 冰卿见他这副表情,不由得更加的惴惴不安起来,“喂,比之前那只青面兽还要难对付的角色吗?” 舒言皱着眉,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头,“能走吗?” 冰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点点头,“能。”比起性命,那点疼痛,还是可以忍受的吧。 “那好,我引开它,你去书吧找颜绝。”舒言淡淡道。 冰卿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明明是那么讨厌颜绝的,现在居然主动提及让她去找颜绝? “有问题?”舒言侧头看她,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为什么……一直救我?”冰卿讷讷地道,她也不是笨蛋,如果他只是要内丹的话,现在也可以夺取吧。 “我说了,我不希望在学校里发生命案。”舒言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冽,然后他忽然低下头。 冰卿猛地瞪大眼睛,感觉他的唇贴上自己的唇,温润柔软的触感。 “我需要渡一些你的气息用来吸引那只妖。”淡淡丢下一句解释,舒言侧开头,然后从衣架上扯下一件白色的风衣披在冰卿身上,一把抱起她,猛地拉开窗户,从窗口跳了下去。 冰卿张大嘴巴,看着他就那样抱着自己从六层楼的高度往下跳。 如猫一般轻巧地落了地,舒言放下冰卿,扶她站稳,“往校门口跑,不要往后看,跑!。” 听到那个“跑”字,冰卿听话地扭头就跑,风声在耳边呼呼地响,密集的雪粒子打在脸上,比想象中更疼。 跑出十几米远,她忽然听到身后风声雪声的咆哮中夹杂着一声极低的闷哼声。 ……似乎是舒言的声音。 捏了捏拳头,冰卿的脚步迟疑了下来。 “跑!”远远的,舒言的声音再度响起,还是那样冷冽,那样不可一世,那样欠扁。 听到他的声音,冰卿立刻安了心,她定了定心神,再度加快了速度往前跑。 “愚蠢,以为我是那种会被一口气息骗到的低级妖类么。”冰雪中,响起一个女人低沉的声音,一团雪球袭向已经受了伤的舒言。 看起来晶莹漂亮的雪球却有着极大的杀伤力,舒言握紧了手中的弓,躲不开攻击,只得再次生生地受了一击,丝丝血迹从苍白的唇边溢出,他却是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不敢出声么?怕她听到?好感人哦,这就是人类的爱情么。”那个声音笑了起来,虽然是笑,却依然冰冷。 没有听到舒言的声音,冰卿担心受骗,不敢回头,咬牙继续往前跑。 “人类,你以为你挡得住我么,再挨我一下,你就死了,会魂飞魄散哦。”身后,那个声音继续道。 “不要相信它,跑!”舒言的声音。 这种时候,冰卿很想相信舒言的话,因为现在真真是命悬一线的时刻了,而且她很怕死很怕死,可是…… 她闭了闭眼睛,停下了脚步,转身跑向舒言的方向。 然后,她看到在一片银白的世界中,站着一个手持银鞭的白衣女子,神情倨傲。而舒言,正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他面前的雪地里,有一大滩刺目的红。 “舒言!舒言!”冰卿大喊着跑到他身边,想将他扶起来。 “该死的,你跑回来做什么!”舒言一把推开她,怒骂,尚且湿漉漉的短发上沾满了雪,全然没了平日的风度。 “你凶屁啊!看看你自己的熊样,惩什么英雄,你会死的!”冰卿也怒了。 “你这**,你回来有屁用,陪我一起死吗?!”舒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不动的白衣女子。 对手是那样强大的雪妖,他身上还带着伤,根本没有胜算。 “本来就不关你的事情!你犯不着为了一颗内丹送命吧!”冰卿瞪他一眼。
舒言稍稍僵了一下,她说得没有错,事实上一开始他也的确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可是事情为什么渐渐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见舒言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冰卿没有再理会他,上前一步挡在舒言身前,看向那个站在雪地里的白衣女子,“喂,我就是你要吃的人,虽然他也想要我的内丹,可是他那么弱一定抢不过你,不如你放过他吧。” “如果他不捣乱的话。”那白衣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冰卿,点头同意,“我也不想在人界惹事。” “快走。”见她同意,冰卿赶紧回头对着舒言道。 舒言看了一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女孩,沉默着转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拦腰一把抱起她,几个纵跃,跑向校门。 冰卿被他紧紧抱在怀中,怔忡地看着他,忽然察觉到一阵异样的寒风卷来,她惊恐地发现身后有大量的冰锥袭向舒言,不由得大惊失色,“小心身后!” 舒言置若罔闻,只顾往前跑,一点要躲避的意思都没有,任由尖锐的冰锥刺入自己的背部,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看着他抱着自己奔跑的路上留下蜿蜒的血线,冰卿惊恐万状,“放手!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给我闭嘴。”舒言咬牙吐出两个字,脚下没有停。 终于,校门近在眼前,舒言眉头稍松。 “到了到了!颜绝!颜绝!大叔!救命啊!”冰卿大声哭喊,企图引起他们的注意。 听到她喊颜绝,舒言的手微微一紧,没有迟疑地冲出校门。在即将通过校门的时候,舒言脸色大变,一头撞上了一堵看不到的墙,然后抱着冰卿狠狠摔倒在地。 “不要白费力气了,整个学校都已经布下了我的结界。”随后而至的雪妖俯视着倒在雪地上的两人,冷笑。 她弯下腰,挑起冰卿的下巴,凑近了她,“如果你一开始就听他的话,不回头地跑,或许我拦不住你,可是现在,你们谁都跑不了。” 舒言轻哼了一声“蠢材”,伸手一把将冰卿拉到自己身后。 冰卿怔怔地站在舒言身后,瞪大眼睛,看到他背上钉着大大小小十几只冰锥,伤口的血被融化着的冰水融合成淡淡的粉色,一滴一滴滴下来。 冰卿眼中全是泪,却仍是反敬了一句,“彼此彼此。” “你们倒也有趣,死到临头还要打情骂俏么?”雪妖伸手捏住了舒言的喉咙。 舒言难受地皱起眉,喉头涌起一阵腥甜,他知道只要这雪妖稍一用力,就会捏碎他的喉咙。 只是,这样近的距离……舒言眯了眯眼睛,右手凌空一抓,一只无色之箭插入雪妖的胸口。 雪妖吃痛,怒吼一声,一掌打向舒言。 冰卿睁大眼睛,看着舒言被打得飞了起来,然后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落在地上。 在这片洁白无暇的冰雪世界中,舒言在冰卿面前,慢镜头一样倒下,无力地倒在雪地里,脸庞朝下埋入雪中…… 然后,她看到大片大片鲜红的血,像银莲花一样的颜色,在雪地里晕染开来。 那样的红,那样的红。 那样的……红…… 冰卿尖叫起来,不可遏制地尖叫。 她的世界刹那间模糊成一片,所有的一切在扭曲变形,额头如火一般发烫,浅浅的印记在眉心处浮现,那印记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后变成朱火色,仿佛燃烧着的火焰一般。 很疼很疼,全身都在疼,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一根一根残忍地敲碎了一般,疼得无法忍受。 身体里有什么在疯狂的生长。 冰卿却是忽然安静了下来。 牙箍和眼镜都无声地掉落在雪地里,狂风卷着雪,冰卿站在风暴中的中心,整个人都仿佛都是静止的,银白的长发顺服地披在肩上,连一丝也没有被那狂风吹起。 尖尖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她以比风更快的速度掠向雪妖。那雪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已经被撕成了两半,化为片片飞雪,尘归尘,土归土。 一击毙命。 风雪刹那间停止。 结界消失。 阳光破云而出。 冰卿茫茫然转身,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她只是疾步走到舒言身旁,将他从雪地里刨了出来,轻轻拍打他的脸颊,“舒言,舒言,醒醒,不要吓我……” 舒言感觉自己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然后,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抚上了他的脸颊,很熟悉的触感…… 那样的触感……像极了他小时候救过的一只小狐狸。 雪白色的,小狐狸。 漂亮极了。 那一天,二皇子颜绝在王太傅那里上课,身为大皇子的他却刚刚挨了父皇的训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里捉蟋蟀。找了半天却连一只蟋蟀都没有找着,想想父皇,再想想故去的母妃,他心里正十分委屈着,忽然听到有极微弱的呼吸声从假山后面传出。 好奇心驱使着他猫着腰绕过假山,循着那细细的声音爬进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里。随后,他在一丛花花草草中发现一只全身雪白的小动物,毛茸茸的十分漂亮,它蜷着小小的身子,似乎受了伤。
他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它微微起伏的腹部,然后手指一痛,那个漂亮的小家伙居然扭头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喂!痛!松嘴!”他吃痛,厉声大叫,想甩开它,却又不敢乱动,他担心一动就会被它把手指给咬掉了。 那个小家伙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动了动尖尖的耳朵,忽然缓缓松了嘴,还舔了舔他的手指。 他呆了一下,试探着用小手摸了摸它漂亮的皮毛,这一回,它没有咬他,眯着眼睛由着他摸了摸,还拿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喂,你是从哪里来的?”他干脆坐了下来,一把抱起它,小心翼翼地放在怀里。 小家伙蹭了蹭他,歪着脑袋看他,漂亮的眼睛亮闪闪的。 “从御厨房里逃出来的吗?”小小的男孩一脸紧张地看着它,“哎呀对了,我听说有猎户进贡了一只稀有的香猪,让父皇进补呢。” 香猪?! 漂亮的小家伙瞪圆了亮闪闪的眼睛,眼睛里似乎燃起了雄雄的怒火。 它才不是香猪咧!不是! “哎呀哎呀,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父皇吃了你的。”小男孩理解错了小家伙的怒火,还好声好气地安抚它。 小家伙依然不爽地瞪他,动了动尖尖的耳朵,香猪有我这么漂亮的耳朵么?又甩甩火焰一般漂亮蓬松的尾巴,香猪有我这么帅气的尾巴么! “好了好了,看你可怜见的,都怕得炸毛了。”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它,给它顺毛,“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笨蛋笨蛋!小家伙冲它吐了吐舌头。 “哈哈,好可爱。”小男孩将脸在它毛茸茸的皮毛上蹭了蹭。 被他强行搂在怀里,小家伙翻了个白眼。 这时,假山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大概是宫女侍从们发现他不见了,正找他呢。小男孩紧张兮兮搂紧了怀里毛茸茸的小家伙,“嘘,你别出声,我会保护你的。” “谁在里面?”假山外面,有人问。 小男孩转了转眼睛,贼兮兮的笑了一下,捏着嗓子学着弟弟的声音,“颜绝。” “啊,二皇子,您在里面干什么?” “王太傅让我做文章,里头安静些,别吵我,你们且退下。”他捏着鼻子学着弟弟老气横秋的口气道。 “是。” 外面又安静了下来。 小男孩又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都走远了,才抱着怀里的小家伙,爬出了山洞,一路小跑,溜回了自己的寝宫。 将它安置在自己的床上,小男孩翻箱倒柜地找出药油来,“这药油可管用了,我被父皇打屁股的时候,就用它擦来着,一擦就好。” 小家伙怏怏地趴在床上,看也不看他一眼。 “呼呼,不痛不痛。”上了药油,又鼓起腮帮子替它吹了吹,小男孩轻轻地抚了抚它受伤的腿,“好可怜喏,不痛不痛。” 小家伙还是不理他。 “你别怕呀,有我在,不会让你被吃掉的。”小男孩也脱了鞋,爬上床,嘟嘟囔囔地安慰它。 小家伙昂起脑袋,用鼻孔看他,谁在怕了,谁在怕了!看了一会儿,却见那小男孩自己抵不住困意,睡着了。 看着躺在自己身旁那个粉雕玉琢似的小娃娃,小家伙咧了咧嘴巴,抬起爪子在那粉团儿似的脸上盖了一个爪印,香猪?你才香猪呢!你们全家都是香猪! 我是狐狸!狐狸! 没眼力劲儿的笨蛋! 想想不解恨,小狐狸又抬起爪子,将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盖满了爪印才罢休。 再仔细瞧瞧自己的杰作,小狐狸满意了,站起身抖了抖皮毛,居然感觉腿上没那么痛了。又瞧了那满脸都是爪印的小男孩一眼,它用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他的脸颊,看他无意识地痒痒着躲了一下,小狐狸笑起来,然后转身跳下床,不见了。
小男孩揉揉眼睛醒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他救回来的小家伙不见了,枕上留有一片碧玉雕成的叶子,叶子上写了字。 那时,他识字不多,瞧了半天也没瞧出那上头写了什么,只得悄悄藏了起来。刚藏好,便有宫人进来,一瞧见他便大惊失色,“殿下,您脸上怎么了?!” 脸?他疑惑地摸了摸脸,跑到铜镜前一看,满脸都是爪子印…… 随手接过宫人递来的布巾擦了擦脸,他状似无意的问,“那个……你听说过那只进贡的香猪吗?” “啊,那只香猪啊,奴婢在御厨房看到过,说是明天就宰杀了,明日中午殿下就可以吃到了哦。” 宰……宰杀?! 当天夜里,大皇子便趁着夜色悄悄潜进了厨房,在厨房找了一圈,也没有瞧见那只香猪。 守夜的宫人见大皇子一脸失魂落魄地在御厨房里打转,怯怯地迎了上去,“殿下,您需要什么遣宫人来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亲自来了。” “我的小白呢?!”粉团也似的小男孩瞪着眼睛,怒问。 “小白?”守夜的宫人一脸的茫然。 小白是谁啊?如此恶俗的名字……看来这个皇族取名字的天分真的不高……锐绝水也就罢了,还要排上红黄蓝白么…… “我的香猪啊!我给它取的名字!”小男孩皱起小小的眉头。 “哦,您说那只香猪啊,下午它跑进御花园冲撞了皇后娘娘,已经被提前宰杀了。”守夜的宫人笑了一下,有些讨好地道,“奴才给您留下了一条蹄髈,若您要吃,明儿一早奴才就给您做了送来。” 大皇子殿下一下子呆住了,一想起那个漂亮的,有着雪白色皮毛的小家伙被宰杀剥皮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里便染了泪意。 吸吸鼻子,他好不容易忍住了泪,问,“在哪儿?” “啊?” “小白的……尸体……” 守夜的宫人愣了一下,指了指案上一盆子已经剔了骨的猪肉。 大皇子殿下一见着那盆香喷喷的肉,扁了扁嘴,再没忍住,张开嘴巴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呜哇,小白,你死得好惨……” 看大皇子对着一盆子猪肉哭花了小脸,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可怜的守夜宫人已经完全理解不能了…… 趁着守夜人发傻的时候,大皇子殿下踮起脚尖,抱起那一大盆子肉就跑。 “殿下!殿下!您不能都抱走啊!”守夜的宫人傻了,忙追了上去。 等他找着大皇子的时候,那一盆子猪肉已经被埋进了土里,还竖了一块木牌,歪歪扭扭地写着……小白之墓…… 为此,大皇子殿下没有逃得过一顿板子。 身体心灵双重受创的大皇子殿下趴在床上歇了半个月,捏着那块写着字的玉叶子,等伤一好,便拿笔一笔一划跟着抄了一份,去问王太傅那是什么字。 玉叶子上写的是:黄口小儿,吾乃云浮山狐王,吾大人大量,恕尔无知之罪。 “小白……是狐王?”听王太傅念了一遍,大皇子殿下感觉自己又生龙活虎了。 “文法不通,用语猖狂轻浮,一看就是胸无点墨之人所写。”王太傅皱眉看着那行字,“殿下,您又看什么奇怪的杂书了?这种神神怪怪的书与您无益……”皱着眉头,王太傅苦口婆心。 大皇子殿下早就活蹦乱跳地跑远了。 后来…… 后来他天天去御花园等……也再没见过他的小白。 后来…… 后来他去云浮山找……也没找着他的小白…… 有时候,他会觉得那只是他的一个梦,可是那块写着字的玉叶子,提醒那一场梦境的真实。 那只漂亮的小狐狸,却再没有出现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