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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仙记.

第十九章 真实的梦境 冰卿想,她应该是在做梦。 极目所见,是一片春光妩媚。起伏连绵的群山掩映着碧色的湖水,晴空万里如洗。在这样一片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里,搭建着一间小小的茅草屋。茅草屋前的竹榻上,卧着一个红衣的少女,她半眯着眸子,侧身倚在竹榻上,比春光更妩媚。 依稀仿佛间,那个红衣少女便是她自己。 这是……哪里? 正疑惑着,只听木门“吱嘎”一声响,有人推开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冰卿扭过头,便看到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站在门前,熟悉的面容,却带着有些陌生的表情,她稍稍愣了一下,疑惑道,“颜绝?你怎么也在这里,这是哪儿?” 颜绝只当她是在闹脾气,摇了摇头,走上前抚了抚她尖尖的,毛茸茸的耳朵,“佳容还未醒,为师要去云浮山采些药回来给她治伤,你好好照顾她。” 佳容?冰卿抖了抖耳朵,有些奇怪地问,“佳容是谁?” “休要闹脾气,来者是客。”颜绝说着,便从门口拎了一个竹制的背蒌,推开茅屋前的篱笆门。 “喂喂!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啊!”冰卿连忙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袖,“这到底是哪里啊!我不是应该在学校吗?这里太奇怪了!还有你那身衣服是怎么回事,不是给你买了衣服吗?” 颜绝看了她一眼,冰卿被那一眼看得愣住了,拉着他衣袖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颜绝,她认识的那个颜绝纵使眉目间总是透着一股清清冷冷的感觉,可是却不会用这样疏离淡漠的目光看着她。 见她松了手,颜绝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衣袖,“不要忘记你自己的承诺,你是自愿随我修仙的,我既是你师父,你便该听我的话。” 听听,听听呀,是这什么语气。冰卿听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气得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撒泼耍赖,“我不管!不管!不准丢下我一个人!你自己说是我师父的,那你就要对我的安全负责,不能离开我,不然等下黑白无常来勾我的魂怎么办!” “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颜绝有些无奈地蹙起眉,施了个法,收回自己的手臂,“乖乖留下看家,等我回来。” 冰卿急急地想要追出去,颜绝却已经一甩袖将篱笆门关上了,见身后冰卿还是不死心地要追出来,他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不要忘记你许下的誓言,不可踏出此门半步,否则,为师绝不会手下留情。” 冰卿愣了一下,下意识停下了脚步,就这样站在篱笆门里,眼睁睁看着他沿着山路走远。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道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里,冰卿气得狠狠踹了篱笆门一脚,“有什么了不起的啊!走就走!我不稀罕!哼!哼!哼!” 纾解完怒气,她扭头又打量了一下那间茅草屋,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便推门走了进去,茅草屋内十分简陋,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走进里面一间屋子的时候,冰卿稍稍愣了一下,因为床上居然躺着一个少女。 她和衣而卧,一身裙装描金绣凤,精致美丽却又不失庄重,显示着她的出身不凡。 此时,她微蜷着身子睡得正香,睡颜极美,还挂着甜甜的笑意,口中还轻轻嘟囔着什么,冰卿凑近了一听,便听到她喃喃着,“太子哥哥……” 听到她的呓语,冰卿隐约有些明白了,她应该就是颜绝那家伙讲的佳容吧。 冰卿哼了一声,稍稍后退了一步,打量着床上的少女,想不到颜绝那家伙总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居然见色忘友。撇撇唇,冰卿暗自腹诽着,却不知为何心里有点涩涩的。 正看着她,沉睡的少女忽然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睛,对上了冰卿的视线。 “你是何人?”唇边的笑意一刹那消失了个干净彻底,那少女冷冷地看着她。 冰卿不自觉地皱起眉头,眼前这个少女明明漂亮得跟个瓷人儿似的,刚刚睡着的时候看起来也十分乖巧可爱,怎么这看人的眼神就仿佛带着刺儿似的让人心里不舒服呢。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视本宫。”苏佳容坐起身,面带不悦。 “呃,我……”冰卿脑袋有些打结,本宫?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现在这个状况了,她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来着,可是一时也醒不来啊。 “你是妖?”苏佳容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水晶一样明澈漂亮的眼睛里透出鄙夷。 那样的眼神冰卿并不是陌生,毕竟她可是人见人嫌,鬼见鬼厌的不良少女冰卿,正所谓习惯成自然嘛,因此她十分淡定,一点也没有被那种鄙夷的眼神伤到。 嗯,她一点也没有被伤到。 在心里这样默默地念了一句,冰卿淡定地转过身,打算无视那个骄傲得像公主一样的华衣少女。不过就是她梦里的一个人物罢了,臭屁什么呀,等她醒了,这个家伙也只有烟消云散的命运而已,她又何苦跟一个虚幻的人物置气,简直不知所谓。 “放肆!我在跟你说话呢!”苏佳容见她不理会自己,下了床一把拉住她,怒道。

苏佳容何许人也?颜国第一美人,当朝丞相的独生女儿,双阙山紫云殿开云真人的入室弟子,现在更是颜国的皇后,身份尊贵如她,自小是被众人捧在掌心呵护着长大的,从不曾有人胆敢忤逆她半分,更何况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只低贱的妖。 “放肆?”冰卿挑了挑眉,有些轻佻地伸手在她那白白嫩嫩的下巴上摸了一把,“小姐你没事吧,你跟我说话我就一定要搭理你么?玛丽苏到这个境界也真是无敌了,我管你是哪根葱啊,放手。” 虽然同为女子,可是苏佳容哪里见过这等无赖,一时又气又急,涨红了脸,拔出头上的碧玉发簪,挥手间便幻化成一柄长剑,“可恶的妖孽,看我杀了你!” “喂喂喂,杀人犯法的!”见她来真的,冰卿慌忙后退躲开长剑。 “人?”苏佳容冷笑,手上的剑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你是人么?” 冰卿愣住了,呃……基本上,她应该是人……吧。 这叫什么事呀,居然不能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自己是人! “休说你不是人,就算你是人,杀了你,又如何?”苏佳容说着,挥剑便刺了上来。 冰卿怎么也没料到这个瓷人儿一般漂亮的少女居然下手如此狠辣,只得狐狈地躲开,连爬带滚,险险地避过那锋利无比,且带着刺骨寒意的剑锋,“喂喂,那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怎么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砍人呐!枉颜绝还让我照顾你!” 已经刺到她鼻尖的剑猛地顿住了,苏佳容面色蓦然冷了下来,“你说,颜绝?” “对对对,颜绝。”见她停住,冰卿赶紧灰头土脸地躲开那剑尖,点头如捣蒜。 “你和颜绝住在一起?”苏佳容看着她,面色怪异起来。 “是的是的,颜绝是我师父,是我师父啊。”识时务者为俊杰,冰卿忙不迭地套近乎。 “师父?”苏佳容咬牙,面上罩了一层寒霜,握着剑的手微微收紧,她眼中骤然迸发出杀意,“原来是你。” 为了这只妖,她的太子哥哥将她一个人丢在那冰冷的深宫里,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大皇子为妻。 她在宫里为他筹谋一切,她是那样地期盼着他的归来,她满以为他会出现,结果……结果……他居然背弃她! 就为了这只妖! 冰卿茫然了,她在说什么? “是你诱惑他的,对吧!”苏佳容狠狠瞪向冰卿,面色凌厉。 迟钝如冰卿,也感觉到了苏佳容此刻毫不掩饰的杀意,她立刻头大如斗,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屋子,真是莫明其妙啊莫明其妙,怎么不提颜绝还好,一提颜绝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那该死的颜绝居然还让她照顾她?现在好了吧,要把命都搭进去了,若她当真命丧于此,他铁定做鬼也不放过他!啊呸呸,不对不对,等她噩梦醒了就去揪他耳朵泄愤! 啊 啊 啊,这个诡异的世界,应该是在做梦吧,可是为什么还不醒还不醒。 冰卿一路跑到院子里,回头便看苏佳容持剑追了出来,她忙慌慌张张地推开篱笆门就要往外跑。刚踏出一步,她的脚突然条件反射似的顿了一下,因为忽然想起颜绝的话。 他说,不可踏出此门半步,否则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妖孽!你给我站住!”身后,苏佳容已经追了出来。 冰卿撇撇唇,站住给你杀么?神经病,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没有再想,她拔腿便跑了出来。 颜绝说他不会手下留情,难不成他还能杀了她不成,哼。 “大王,大王……”刚跑了没几步,忽然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 大王?冰卿扭头一看,便看到路边一个草堆里趴着一只杂毛的小狐狸,正在……说话。 一只……嗯,会说话的狐狸。冰卿想想自己这段时间大概真的是被打击得可以了,她已经到了十分淡定且见怪不怪的地步了。 “大王,到这边,这边~”杂毛小狐狸仿佛怕她看不见似的,又招了招爪子。 冰卿抬手抚了一把脸,这个玄幻的世界……

眼见着苏佳容便要追了过来,冰卿没有时间犹豫,快速冲到草堆里,一把拉出那只杂毛小狐狸,一起飞快地往山脚处跑。一只会说话的小狐狸,被那个歧视妖类,且可能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苏佳容看见,估计也会被活生生斩于剑下,看在有可能是同类的份上,冰卿决定带它一起逃跑。 “大王,有人在放火烧山!”那小狐狸一边跟着跑一边对她哭诉。 “烧山关我什么事。”冰卿皱着眉头一边跑一边忙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找生路。 “大王……您不要我们了么,您是我们的大王啊……”小狐狸哭声更加凄切了。 “烧山就跑啊,你不是跑出来了么。”冰卿被它哭得脑袋疼,一边飞快地跑着一边随口敷衍。 “可是有好多道士在云浮山作法……”杂毛小狐狸哀哀地道,“我不好容易才跑出来给大王来报信的……” 冰卿猛地站住,这个梦……她知道为什么这样熟悉了…… 十六岁生日那天,她被一辆公交车带到黄泉路,在奈何桥畔看到了三生石。 这里的场景……都在三生石里出现过。 那么……她是梦到了自己的前世? 前世的她,是……云浮山狐王? “带我去。”冰卿道。 “什么?”杂毛小狐狸被她阴沉沉的脸色吓住,讷讷地问。 “带我去云浮山。”冰卿看向它。 杂毛小狐狸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眼中满是崇敬,“是,大王!” 话音刚落,那杂毛的小狐狸抖了抖毛,一下子变大了,看起来竟隐隐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感觉。冰卿没有犹豫,翻身坐在它背上,任由它带着自己飞快地往前跑,远远地把苏佳容甩在了身后。 杂毛小狐狸的速度很快,有风迎面吹来,扬起她的长发,将她的衣袖吹得鼓鼓的,很是舒畅。冰卿坐在小狐狸的背上,面色沉静如水。 就算是梦……她也要去看看。 去看看自己的前世。 到底……发生了什么。 冰卿没有发现,苏佳容并没有跟上来,她只是冷冷地看着冰卿随着那小狐狸远去。 “呵,云浮山的狐王?那就让你葬身在云浮山好了。”苏佳容冷笑着挥了挥手,暗处,有人牵了一匹马来。 虽然有了一些思想准备,但当冰卿真的赶到云浮山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炼狱般的场景吓住了。云浮山一片浓烟滚滚,雄雄的大火染红了半片天空,山道上唯一的出路被一群正在作法的道士堵住了,无数生灵在烈火中哀嚎。 有狐妖,有其他妖类,也有……普通的动物。 “大王……”见到这般惨状,杂毛小狐狸眼中渗出泪来。 冰卿此时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可是……心底有某一处开始愤怒,那些愤怒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仿佛要将她吞没一般。 屠戮。 一场发生在她眼前的残忍屠戮。 人类又如何,妖类又如何,谁比较高尚,谁又比较低劣,谁能够肆意判定谁的生死。 心底的怒意令她眉心发烫,冰卿想这是梦,既然是她的梦,那她这便是应该由她支配的世界。 她抬手,云聚。 她挥袖,雨临。 满山雄雄的大火瞬间被浇熄,作法的道士们也被淋成落汤鸡,杂毛的小狐狸抖了抖湿漉漉的皮毛,水珠飞溅,它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大王。 被火烧过的地方焦黑一片,炭化的断木嘶嘶地响着,冒出青色的烟雾。 围山作法的道士们怒冲冲跑了过来,“哪里来的妖孽,胆敢坏我道法!” “滚出云浮山。”冰卿在杂毛小狐狸亮晶晶写满崇拜的注视中挺直了背脊。 “大胆妖孽居然口出狂言,速来受死!”一个白胡子老道一手执符一手执剑,袭向冰卿。 冰卿看着那柄明晃晃指着自己的剑,居然不害怕了,因为刚刚那种几乎可以呼风唤雨的力量让她明白了梦境的创造力。 她咧开嘴,有些恶劣地一笑,召来山林中的猛兽。 刹那间惨叫哀嚎不断,杂毛小狐狸的眼睛更亮了,它撒丫子跑进山里,散布着激动人心的消息,“大王回来啦!大王回来啦!” 冰卿笑眯眯地看着那杂毛小狐狸,心里居然升腾起了一股奇妙的归属感,仿佛她生来便应该待在这云浮山。回眸的瞬间,笑意僵在了唇边,她匆匆走到悬崖边,捡起挂在悬崖边上的一块明显是被撕裂的布。 她认得,那是颜绝袍子上的。 冰卿怔怔地看着烟雾缭绕的悬崖,莫非……他掉下去了?不是说去给苏佳容采药的吗?为什么会…… 这时,身后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冰卿回过头,便看到了苏佳容,她正款款走来,满头珠翠,环佩叮当,这样的打扮,分明电视里那种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出现在这个荒山野岭,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维和感。 “太子哥哥掉下去了哦。”走到冰卿面前,看着正在发愣的冰卿,苏佳容弯起唇,居然笑了起来。 “你……”冰卿不收置信地看着她,“为什么?!”

“太子哥哥是我的,你休想抢走,纵使他死了,尸首也是我的,魂魄也是我的。”苏佳容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着疯狂的话。 “你疯了……”冰卿摇头。 “是,我疯了,被你们逼疯了。”苏佳容冷笑,“你知道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有多痛苦吗?纵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怎样!如果身旁站的不是他,一切便都没有意义!如果他早告诉我他不喜欢那个位置,我又何苦为他筹谋一切,我居然傻乎乎地守着宫里的那个位置,傻乎乎地期盼着他会回来,可是结果呢?结果呢?!我一直等到新婚之夜!等到我的新郎踏上我的婚床!他没有来!他没有来!”苏佳容的声音尖锐起来,面色疯狂,“现在好了,陛下答应会把太子哥哥的尸体交给我,我会拘住他的魂魄,那样……他就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谁也抢不走!”说着,她已经扑了过来,施了一个定身术将冰卿定住,“他竟然想与你一起修仙,留我一个人在那冷冰冰的皇宫里,他休想!休想!” 冰卿被她疯狂扭曲的面容吓到,解了那咒术,侧身闪躲开来。 身后,冷不丁一张符咒贴上她的后背,冰卿气急,反手掐住她的脖子。 “冰卿!”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颜绝?冰卿惊喜的回头,他没死! 即使是梦,她也不想他死,冰卿不敢去想这是为什么,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她忽然无比的安心。 每次她有危险,他都一定出现。 然而,这一回,她惊喜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从崖底跃起的颜绝手中竟执着一把剑,而那把剑的顶端,已然没入了她的心口……鲜红的血在心口处晕染开来。 “冰卿,我与你约法三章,不许你踏出家门半步,为何不信守诺言?” 冰卿怔怔地看着他。 “冰卿,我与你约法三章,不许你再造杀孽,你为何要对佳容下此毒手?” 一声一声,他质问,眼中满是失望。 冰卿仍是怔怔的。 他居然……居然要杀她? 心口,无边无际的痛楚,一点一点蔓延开来。 明明梦…… 明明梦……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痛…… “冰卿?”颜绝微微皱眉,她是妖,人间的武器根本伤不了她,他这样想,却没有看到贴在她背心处的那张符咒。 冰卿张了张嘴巴,她忽然想起来在三生石上看到的景象……一幕一幕,都和眼前的场景重叠起来。 那时,她说了什么? “颜绝。”她说。 “原来,她是你的劫,你却……是我的劫……”一滴泪溢出眼眶,落在寒光闪闪的剑身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如同心碎开的声音。 然后,她缓缓倒下了去。 她记得,他似乎说过,她是妖,不懂人的情。 冰卿想,什么是炮灰?她就是个大炮灰,明明颜绝是喜欢苏佳容的吧,明明她无辜的很,可是居然就这样卷进了他们的爱恨情仇。 然后……弄丢了自己无辜的小命。 虽然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虽然她爹不疼娘不爱,虽然她人见人嫌,鬼见鬼厌,可是她其实还是挺宝贝自己的小命的。 这真是太狗血了!凭什么她要用自己宝贵的小命给他们的爱情殉葬! “你这妖孽,下十八层地狱去吧。”苏佳容一把将她推入了万丈的深渊。 那红衣的少女,便这样,如蝶一般的,直坠了下去…… “冰卿!!”那双总是透着淡漠的眼睛终于出现了情绪波动,那白袍的男子大声喊。 冰卿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无底的沉渊,天地都在旋转,唯有耳边那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喊她。 “冰卿!冰卿!”是颜绝的声音。

颜绝看着冰卿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攥着被角,泪水不停地从紧闭的眼角中滑落。看着她那样无声的哭泣,颜绝不由得心慌起来,“冰卿,快醒醒,快醒醒,是梦,只是噩梦而已,醒过来就没事了……” 是梦? 醒过来……就没事了么? 冰卿不想睁开眼睛。 心口还在隐隐作痛。 那个梦境太过真实……耳边那个稍显慌乱的声音熟悉得让她害怕…… “喵~”一个软软的,带着撒娇的声音。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着她的脚心,带着温暖的温度。 冰小喵? 冰卿抖了一下,感觉周遭的环境突然真实了起来,一直下坠着无所依凭的身子仿佛也落到了实处。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睫被泪水沾湿,显得更加浓密,她茫茫然四下张望了一下,乱糟糟的房间,脏兮兮的绒毛娃娃,床上堆着的乱七八糟的漫画书,歪歪扭扭的台灯…… 是她的房间。 而她……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冰卿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她从那个可怕的梦境里醒过来了。 她……还活着。 “还好么?”见她醒过来,颜绝也松了一口气,伸手想要帮她拭去额前密密的汗珠,是做了什么样的噩梦,居然怕成这样。 听到他的声音,冰卿一僵,缩了缩身子,抱着被子避开他的手。 她想起那时,他神色漠然地看着她,他说,不要忘记你许下的誓言,不可踏出此门半步,否则,为师绝不会手下留情。 然后……他便真的没有手下留情,他将她一剑穿心。 颜绝伸出的手孤零零的落在空气中。 冰卿没有看他,只是随手捞起在她身旁一直蹭啊蹭地撕着娇的冰小喵,抱在怀中,开始回想之前的梦境。 那样的感觉……就像是之前常做的那个噩梦的加强版。 外婆过世之后,她便一直失眠,每次刚刚培养了一点点睡意,黑暗中便有一个人凄厉地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她便会被那声大吼给惊醒,还伴着胸口微微的痛。只是这个现象在遇到颜绝之后就没有了。 现在……又做了这个梦。 还是如此的详尽,如此的真实。 “冰卿?”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颜绝轻声唤她。 听到他的声音,冰卿明显的僵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来,“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床上?” “不记得了么?”颜绝看着她,轻声道,“你在学校遇到危险之后觉醒,可能是力量透支,之后昏倒了,我带你回来的。” 昏倒?冰卿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不知道是谁散布吃了她的肉就可以成仙的谣言,害她身陷险境,舒言为了救她,差点死在雪妖手里,然后她……她似乎突然就变了样,还杀了雪妖…… 变了样?! 冰卿猛地坐了起来,跳下床跑到镜子前面。 镜子里,站着一个眉目如画的美貌少女,如缎的银发披在身后,顺滑银白堪比沙宣代言人,整个人显得空灵出尘,总是美丽非常啊美丽非常。冰卿流着口水眨了眨眼睛,镜子里的少女也眨了眨眼睛,没有戴眼镜眼前也是一片清晰,真是太好了耶,以后可以不用再戴着丑丑的眼镜了,连牙套都自己动脱落了,传说中的齿如编贝啊齿如编贝。 好了,完美,她从此可以摆脱四眼钢牙妹的恶称了! 喂喂喂!现在不是可以欢呼雀跃的时候喂!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冰卿的眼神惊悚地聚焦在自己的脑袋上……她脑袋上正顶着两只毛茸茸的,尖尖的狐狸耳朵,还有……屁股后面那个晃来晃去,毛茸茸的……便是传说中藏不住的狐狸尾巴么…… 冰卿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抬手揪了揪脑袋上那对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试图揪下来,结果痛得脸都扭曲了,那对狐狸耳朵还是坚强地竖在她的脑袋上…… 颜绝走到她身旁,拉下她虐待自己耳朵的手。 冰卿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站在一起的男女,长了狐狸耳朵的自己与梦中那个被一剑穿心的少女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没有穿上那身红衣衫罢了……她的视线稍稍下移,落在那双手上,也是这双手,将一柄锋利的剑,送进了她的心口。 这样想着,心口又是一痛,她慌忙抽回自己的手,捂着脑袋坐回床上。 这个样子……她还怎么见人啊! 说不定会被送进动物园被人参观,说不定会被送进马戏团被鞭子抽打,还说不定会被送进研究室被解剖……冰卿越想越寒,太悲摧了,美貌虽然是她梦寐以求的,可是她不想变成美貌的妖怪啊……不如打个商量啊,与其这样,她还是继续当四眼钢牙妹好了…… 颜绝站在一旁,看着冰卿捂着脑袋喃喃自语,一副无比纠结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她噩梦醒来之后,似乎……变得有些怪怪的。 她……在排斥他的靠近。 是因为之前那个梦吗? 颜绝眸色微黯,她已经觉醒了,虽然之后因为力量透支而昏倒……但刚刚,她应该是梦到前世的事情了吧。 她……应该都知道了吧。 这个认知让他手足冰凉,心脏仿佛泡进了冰水里,寒彻透骨。

“冰卿,你梦到了什么?” 寂静许久,冰卿听到颜绝这样问。 冰卿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他,然后咧开嘴巴笑了一下,“哈哈,我梦到你杀了我,梦里你好凶啊,都不听我解释,一剑就刺了过来。”她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很形象地笑着说,“就这样‘噗’地一下刺了进来,剑很凉,虽然是做梦,但是我居然还感觉到疼了耶,真的好疼呀,啊哈哈真是一个奇怪又真实的梦来着……” “是真的。”颜绝开口,打断她明显自欺欺人的话。 笑声戛然而止,冰卿猛地住了嘴,她紧紧抿着唇,面色难看起来。 “为什么。”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颜绝看着她,没有开口。 “为什么啊!你告诉我啊,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一剑刺死我?!”冰卿捏着拳头,几乎是有些恶狠狠地看着他。 颜绝仍是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她舒服一些,他不能简单的说一声“抱歉”,那样轻飘飘的一句道歉他实在说不出口。 ……毕竟,他伤她这样重。 冰卿没有看到他眸中浓得化不开的悲哀,后退了一步,轻轻扯了扯唇角,“也是,是我自己活该,我不该对你死缠烂打,如果我不缠着你拜你为师,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不怨你,你走吧。” “我不走。”颜绝垂下眼帘。 “纠缠一世还不够么,上辈子算我们两清了,这辈子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了,你当你的仙,我当我的人,谁也不要妨碍谁。” “我答应过要带你修仙,我不走。” “你是真的不懂?”见他如此固执,冰卿居然笑了一下,“连我都懂,上辈子的我,那个**,分明就是喜欢你吧,修什么仙,她快快活活待在云浮山当她的狐王岂不逍遥自在?她哪里是要随你修仙,她分明是居心不良,想勾引你入凡。” 颜绝怔怔地看着她,喜欢? 他自幼随开云真人修仙,早就断绝了七情六欲。 原来她竟…… “明白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修仙,我对这个也一点兴趣都没有,你走吧。” “你有危险,我不走。”颜绝轻轻蹙起眉,还是坚持。 “就算有危险,那也是我的命,与你无关。”冰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算此刻黑白无常来将我的魂拘了去,那也是命中该绝,与你无关。” “你竟……这样恨我。” 恨到宁死也不愿接受他的帮助吗? “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我当初就该老老实实待在云浮山,不该产生什么妄念,有那样的下场也是我活该。”冰卿转过身去,“我不恨你,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颜绝怔怔地看着她单薄却决绝的背影,从来都是一片清明的脑袋居然乱成了一团,什么都无法思考,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了。 他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了出去。 冰卿捏着拳头,没有回头。 房间里,终于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安静得可怕。 “喵~”冰小喵蹭了蹭她。 冰卿弯腰,抱住了它,“还是你最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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