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爱的人会随时间更深刻,本来就不爱的人只会淡的像白开水一样无味。而安南和莫然是前者,李子兰和安南是后者。
在最高楼层,付东低头对任安说着话,任安望着外面的车水马龙,若有所思。
“任总,我们用了很大的努力,都没有调查到安南的身世,就连他住的地方,都只发现了一个,进去没有什么特别发现。简单的像没有人住过一样。”付东低着头小声对任安说着,眼神飘忽不定。
任安听了,直直的盯着付东,似是玩笑的说:“不会是你付东早就看上安南,心早已向着他了吧。”他虽是笑着说完这些话,双手轻轻摸着自己的西装袖子,话里的怀疑,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付东听了任安的话,像受惊了的鸟,连忙将头点的更低,说:“怎么可能,任总,你是我的恩人,帮了我那么多,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一条亡魂了。”
任安听了,笑着看着他,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付东,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我任安用人不疑的。”
付东没有说一句话,任然是低着头,他是真的害怕,怕死,像他这样的人,表面看着像一个正人君子,其实私底下狠到让人害怕。
任安看着他,轻轻用手一招:“看把你吓的,回去吧吧,你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付东如释重负,镇定的开门,走了出去。
在他出去后不久一个人进来,帽檐压得很低,根本就没人看得见他的样子,那人说:“任总,经查实,在内部这个市里查不到安南这个人,这就是说,他没有户口,游走于城市,也就意味着,他可能出不了这座城。”
任安若有所悟,轻轻感叹:“啧啧,那这个人太可怕了,连内部的人都查不到,还能在这个城市生活那么久,其实黑暗才不可怕,敢在光明下游走才可怕。”任安拿起他的拐杖,轻轻敲击着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他说这个话,就好像他是正义一样。而可笑的是,任安从来都觉得他是正义,他说对便是对是错便是错。
林北还在熟睡,便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这几年,他已经敏感到任何一丝小声响都能把他吵醒,每天都高度紧绷着他的神经,头又痛了。他醒来,揉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经期推迟了,检查出是子宫有问题。
林北立刻爆粗:“妈的,智障,又玩老子。”林北直接不用多想便知道是谁发的信息,拨通了电话,里面传来机械的声音:你拨的电话是空号……林北立刻警觉起来,看来这一阵子又有他忙的了。
而电话另一头,安南轻轻打开打火机,他的脸在黑暗之中闪现了一下便又随着火光暗下。凳子上绑着一个人,他很惊恐,因为就在刚才他差点死掉。
“啧啧,任安就这么不信任我,我才刚刚脱嫌他就找你调查我。你说,我是不是该送他一份大礼呢?”安南说着,话语里藏着杀机,他想起那晚莫然头上的伤,眼底怒意起来。一拳打到那人脸上,便听到骨头脱臼的声音。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有仇必报这是他的原则。
…………
这个城市夏天的清晨总是来得很早,莫然还在熟睡便感受到了安南的气息,安南躺在她的身旁,莫然小声说了一句:“回来了。”声音里透着慵懒,说完便钻到了安南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嗯,回来了。多睡会吧。”安南的右手左手裹着绷带,用右手轻轻拍打莫然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入睡,他已经三天没见莫然了。
莫然安然入睡,几天不见安南,可她每晚任然等到凌晨才入睡,她想如果能等到他回来,她首先就要给他一个拥抱。可每晚这个拥抱都不能实现。
安南每次回来都很累,来不及吻她,一抱着她他!便能安稳的入睡,有些时候想了很多话,可一遇到她,便没有说,他想在梦中跟她说那些情话吧。他真的太需要休息了。
等稍晚一些,莫然醒来,只剩下身旁的余温证明安南来过,她心里失落的像美梦醒了一样。
其实,人是天生不安和贪婪的动物,就好像她,一开始觉得能见到他就好,可到现在,她却想要更多。想要每天醒来他的早安吻,想每天能和他一起吃饭,想每天他都能陪她。可这些她什么都不能想,因为安南太累了,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可每次的莫名的不安让她难受。
莫然每天都努力跟上这座城市的节奏,她没有在酒吧工作了,作息很正常的在一间奢侈化妆品店上班。她就像所有正常的女生一样,对化妆品没有抵抗力,她也爱那些能让自己变漂亮的东西。
那天,她意外的遇见了李子兰。李子兰依然笑的妩媚,在买口红的时候轻轻在她唇上点了点。“嗯,小妹确实不错,女人就要有自己的口红,这很美。”
那句话像生根了一样,她很努力,想买一支自己的口红化着漂亮的妆去见安南。
她现在在变得越来越好,生活,自己,可她依然没有放弃每天晚上去唱歌给那些流浪老人听。
这一晚,她任然抱着吉他轻轻弹着马頔的那首皆非歌词里这样唱着:一个男人握着加温的啤酒,整片星空和一只看狗。唱到这里,她有点想哭,想起了安南,他总是这样若即若离。听歌的老人看到了她的难过。
这里每个人都经历了人生的起落,洞悉人生。有个老人难得开口:“小妹妹呀,前几天和你一起的男人怎么不来了。”
莫然听到了他的问话,收住了悲伤,笑着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也想找他。”
老人听了这话,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没有继续问下去,“小姑娘那么漂亮,一定有那个人来找你的。”
“呀,这个用那些诗人的话说就是:你若盛开,蝴蝶自来。”另外一个很老的老奶奶笑着说出这句话,于是所有人都笑了。七嘴八舌“就你老婆子有文化,还不是在这里。”
大家起了哄,于是便笑开了。这里的人大多都从苦难中重生过来,虽已年迈,可却依然开朗,这便是莫然喜欢他们的地方,好像和他们在一起,自己也会快乐很多一样。
另一边,林北与警队一起追击一名贩毒杀人犯,与犯人周旋,来到了这里。这里较为偏远,民宅老旧,小巷众多,能躲的地方很多。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林北又在这里和莫然相遇,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
“各小队注意,嫌犯手中有枪,现已神志不清,注意民众安全和自身安全。”林北轻轻下达着命令,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小巷。
“收到。”
黑子男子疯狂的躲避,他的脸上全是血迹。下巴依然很痛,他真的有些绝望,果然,不怕死的人最惹不得,他不该去调查安南,可是仅仅只是这一点,安南下手未免太狠了。
他想起安南可怕的眼神,躲在黑暗里为他注射毒品,又发动警察追击他,他帮任安调查,挤了付东的位置,这样就他被抓,被怀疑的只会是付东。安南到底是怎样一个存在。
在躲藏间他开了几枪,要死也得抓个垫背的啊。他几近癫狂。
莫然依然和流浪老人说笑着,边弹琴边唱歌,可下一秒她都没想到会发生枪击案。
他们在说笑中突然听到几声枪响,所有人都像受惊的鸟,四处逃了起来,这里的空间很小,四处都堆满了垃圾,窜出来一个黑子男子,手里拿着枪,眼中是绝望和狠毒。他抓向一个老人,用枪抵着他的头,看到周围逃窜的人,顺手向其中一个人开了枪。打中了那个为她说诗的老奶奶,只在瞬间老奶奶倒地,所有人更为惊慌,莫然明明在逃的,可看到一幕后用力冲向了那个持枪的男人。这一撞,男子抓住的老人被撞出了嫌犯能抓住的范围,而莫然恰好就撞在嫌犯身上。
嫌犯正准备开枪射击已逃的人,莫然都不知道她那来的那么大的勇气,抓住他的大声尖叫:“把我当人质就好,放了他们。”
警察已全部到场,每个人都举着枪对着黑子男子,他才知道,自己逃不了了。
莫然这时才看清他的长相,就是那晚将她的头按在桌子上的人。她的恐惧盖过了她之前的勇气,腿也开始不停发抖。枪抵在她的颈上,冰凉凉的,只要轻轻一动,她就真的会永远长眠在这里。
林北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这里,看到了当做人质的莫然,爆了句粗口:“妈的。”随即稍微上前说道:“李宗,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了人质自首,一切从宽处理。”
李宗已经被逼疯狂了,红着眼,像困兽最后的挣扎,笑的绝望:“我手上都有人命了,你觉得你说这话我信吗?”
莫然看着倒地的老奶奶,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既害怕又难过。
林北看着莫然,心里跟蚂蚁啃一样,这姑娘要是出事了,那安南也绝对会出事的。怎么哪儿都可以遇到她呀。
“你知道的,我们也想知道。”林北更进一步,声音放的和缓,他在给李宗暗示,林北心里清楚,安南对他使了什么手段。
李宗稍微有一点动容,可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枪。莫然害怕,可心里依然清明,她慢慢回想着安南的所做所为,这个人应该跟安南有关系。她不可以这样等着,她说过要做安南的盔甲,不是软肋。她在感受到李宗的停顿时用力用手肘撞他,然后转身。枪微微抬高,走火了。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刚刚哭的不成样子,脚都还在颤抖的女生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可在下一秒所有警力都做出了反应,上前按住李宗。莫然肩受了伤,倒在一旁。
只是一秒之间,所有的事情都已结束,林北在制服李宗后迅速跑向莫然。而莫然在起身之后,看向的是倒在地上的老人。她哭得像个孩子,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这里的老人,是这座城市的丢弃者。他们大多是被家人抛弃,或者是患有老年痴呆的人。聚集在这里相互取暖而已。这繁华的城市包容的下那么多恶心的人,恶心的事,却给不了他们一个定所,他们才是游魂。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就像死的老人一样,她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林北也不知道该怎样说话安慰,也只能陪着她站着,救护车不能挤进这狭小的空间,只能隔着小巷鸣叫。有人用白色的布盖住老人的尸体,抬上了车。莫然才抬头,一双装满眼泪的眼睛看着林北。
林北对上她的眼睛,心里怔了一下,然后在片刻之后才注意到莫然肩上的伤。随即叫人将莫然送上救护车。整个过程,莫然都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看林北一眼。救护车的门慢慢关上。林北仍站在原地楞了好久。
没过多久,电视里便播送这条新闻:今晚八点,我市警员追击一持枪毒贩,在此过程发生交火,一流浪老人不幸死于这次交火中,另有一人质受伤。毒贩已成功被警方拘捕。
安南走在街上,看着屏幕上播报的新闻,不言一语,将帽檐压的更低,朝城市深处走去。
林北在医院看着莫然处理伤口,他也觉得心疼。可是莫然却一声未吭,魂不守舍。
处理好伤口,莫然安静的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那些老人的样子,他们的笑声。这个城市就是这样,有钱有权的人逍遥自在,而真正热爱生活的人却被一次次逼
承认黑暗。这就是社会吧。
林北进了病房,一束百合放在莫然的床头,莫然回过头看着那束百合,笑得有点讽刺:“今晚过了我就回家了,何必浪费一束花,这个价钱可是那些流浪者好几天的伙食费阿。”
林北听出她的讽刺意味,将凳子轻轻拉出来坐下来,有些无奈的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你们的尽力就是抓人,就是领功,那么多人追一个人,你们都没追到,害了的是那位老人,可你们有谁停下脚步看她一眼。”
人心自来如此,总有人轻易忽视别人存在,甚至是别人的生命。
林北语塞,病房里的百合花开始散发香味,遮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莫然见她不说话,轻轻闭着眼睛,说:“你不必在这里了,我还要回家。”
林北知道她为什么回家,他莫名的有些妒忌,安南说过让他当大英雄,而自己当个小混混,有一个爱人就好。现在他好像真的是英雄了,但得到了以后却没那么快乐。
“莫然,你可以离开安南的,他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你。而且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一个人的恐怖,远远是超乎你想象的。”林北说出这些话,因为他知道安南做了什么,虽然那些是有利的,可他的做法太过疯狂,很容易就伤了别人伤了自己。
莫然随即笑了笑“林北,安南的好坏不用你来告诉我,喜欢他我并不害怕。能在这个社会生存的人谁不恐怖,谁又是好人呢?安南不是好人,而我也未必是好人。”
林北直直的看着她,她说得话颠覆了他对她以往的看法,他以为,莫然善良,勇敢,也确实如此,可她依然深受这个社会影响,融入这个社会,只是她与别人不同,在融入的同时也能不被改变。林北知道为什么安南放不下她了。怂了怂肩,自讨没趣的走出病房。安南,为什么你总是比我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女生。我还真有些妒忌呢。
莫然看林北出去,闭着眼睛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依然后怕。她难过,一个人就这样倒在她面前无能为力。她真的觉得自己脆弱了,好想见到安南。是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有了爱的人就会莫名孤独,就会想更进一步,就会不知足。安南,快出现吧。我现在很需要你。
这个城市的夜景,美得盖住了这里的不堪,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