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5

　　【第二章】

　　对我笑吧

　　笑吧

　　就像你我初次见面

　　（5）

　　毕竟是只有三个包厢的小饭馆，摔两个酒瓶的动静还是把靓女服务员探头探脑地吸引了进来。她一脸好奇地朝我们瞥了一眼，便自觉地扫起了地上的碎玻璃，当然，在扫地的同时，仍不忘记专注地盯着自己手里的手机屏幕，微信消息声不间断地传来。

　　老罗干咳两声，自笑道：“这倒是有点意思，说得我心里发痒了。”

　　汤花说：“只是个灵光一闪的念头，搞不好还是我想太多……”他微微一笑，又问：“尸检时怎么说？”

　　“从阿华的记录中就看得出咯，还能怎么说？窒息死亡，死者胃里还残留着大量白酒，此外再无别的异状。”老罗的语气中显出些许无奈：“看来看去都找不出什么异常，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妈的。”

　　“嗯，窒息……”汤花若有所思，“饮酒过量……神经系统麻痹……呕吐……平躺……气管堵塞……”

　　听着他逐个间断地念出这些词汇，我不得不越来越佩服眼前这个写侦探小说的人，于是我也忍不住插了句：“对呀！罗哥你刚才不是说，阿华的报告里提到在吴大头口中发现了一点呕吐物的残渣么，会不会……”

　　汤花突然侧过脸来，面无表情地向我凝视了一两秒钟，那眼神就像是突然被什么点醒了一样，随后又一言不发地转过头去看着老罗，似乎是在等他继续述说。

　　老罗向我苦笑道：“我们一直都是这样认定的呀，可是报告交上去之后，却他妈又说什么查证不足，尸检了半天仍然是一个鸟样，查证个屁呀！”

　　汤花又不再搭理我们，开始自言自语道：“多了一些本不该有的……少了一些本该有的……”自思片刻，突然抬起头问老罗：“周围呢？周围怎样？”

　　“你是说小超市周围？”

　　“是啊，快说快说。”

　　“你知道的呀，城中村里的小超市嘛，店门前一条直路，斜对面是个路口，背后几条黑巷子，牵连着几栋握手楼。”

　　“谁问你这个！我他妈问的是当时顺联超市周围的情形，有没有什么发现？”

　　“不都一样嘛，刚才都说啦，下了两个小时的大雨，除了满地污水和一些垃圾，还能有什么？”

　　“就这样啦？然后呢？”

　　“然你个头啊，你还想找什么！”

　　“那后面的巷子里呢？”

　　“巷子里？”

　　“是啊，顺联超市后半部分不是个小货仓么？最里面的墙上不是有个窗户么？窗户防盗栏外的巷子里呢？没有什么可疑的发现么？”

　　“就只有几个塞满了生活垃圾的塑料袋和两个红星二锅头的空瓶子，哪条巷子里没有这些啊？”

　　“等等！……有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问点正经的？”

　　“巷子里确实有两个二锅头的空瓶子？窗户下面？”

　　“你怎么不问问当事人口述的案发经过呢？”

　　“我他妈问的是瓶子！”

　　“不就是两个普通的38度500毫升的红星二锅头瓶子么，查过了，毛线索都没有，满意了吧！”

　　“指纹也没有？”

　　“半个都没有！”

　　汤花思索片刻，突然一拍桌子，只说了句：“老罗你疏忽了。”接着便不再说话了。

　　看见老罗脸上闪过一丝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忍不住好奇，终于问他：“那么……当事人口述的经过怎样？”

　　老罗说：“是阿华询问张琳，阿斌笔录的。张琳说17号凌晨1点半左右，她们打麻将正兴起时，吴永贵满身酒气、醉步蹒跚地蹩进了顺联超市，当时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一直低着头，路都快走不稳了，刚进入超市就使得整间铺面充满了刺鼻的酒气，走到货架旁的过道里时，还脸朝地面差点摔了一跤，在场众人都可以作证。

　　“张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进小货仓，直到伺候着让他躺平在小货仓里的床上，都将近用了二十分钟。接着张琳掩上小货仓的木门之后，又继续回到麻将桌前，过后一直都没什么动静。

　　“一直过了四十多分钟，小货仓里传出的几下从喉嗓处哼出来的吱唔声，引起了麻将桌周围的人们的注意。张琳埋怨老公醉酒晚归，扯开嗓子吵嚷了几句，小货仓里便静下来了。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钟后，陈海兵和孙庆宏一前一后来到买烟，张琳正摸起一枚红中，不愿离开牌桌，便又扯开嗓门喊老公出来拿烟找钱。她喊了几声没动静，却突然向发疯似的叫骂起来，说的都还是些抱怨老公的家长里短。

　　“突然小货仓里传来了‘啪’的一声，听上去像是个玻璃瓶摔碎了，张琳以为是吴大头在里面砸瓶子发脾气，突然发怒，起身冲向小货仓，去到木门前时，却发现门已从里面反锁了。

　　“她用力拍了几下木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牌桌边其他人也围了过去，都劝她先去拿烟找钱给顾客。张琳越听越气，又用力在门上踹了两脚，而木门依然纹丝不动。又过片刻，她突然拿起旁边五金货架上的一把锤子，一下又一下地向木门正中砸去，一边砸，还一边伴着歇斯底里的吵嚷声。

　　“又是一阵喧闹，门上终于被她砸出了一个比碗口大一点的孔洞，似乎由于过分激动，她好像已经耗尽了体力，啪的一声，锤子脱手落在了地面，人也似乎要往后倒下一样。

　　“当时看他们打麻将的赵华急忙扶住了她，同时把手伸进门上的孔洞，向门锁的位置摸去。据赵华描述，木门的内侧并没有装锁，只有一个插销式的旧式门闩，他捏着插销轻轻一滑，再伸手一推，门就开了。

　　“木门开启的一瞬，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屋里没有开灯，伴着依稀微光，只见吴永贵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张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愣愣地站着一动不动，其他人以前也没进过这小货仓，不知道电灯开关的位置，赵华还算是机灵，赶快按亮了手机屏幕，照向吴永贵时，众人见到的便是杨建华报告里记录的样子了。接下来，张琳抢过赵华的手机，拨通了福湾派出所警务室的座机，没过多久，杨建华和冯斌便赶到了现场。”

　　“嚯，原来如此。”我感叹道。

　　汤花撇了我一眼，又凝视着饭桌上的剩菜盘子说道：“猜都猜到了，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怎么报警不直接打110，而要打警务室的座机呢？”

　　老罗说：“就算是打了110，由于辖区不同，最终还不是要转接到我们警务室来。”

　　汤花嗯了一声，突然问我：“阿海，福湾派出所警务室的座机号码是多少？”

　　“我去，这我还真不知道了，你得问罗哥。”

　　汤花向老罗记了个座机号码，又道：“真有意思，小货仓的后窗已经关上了并且上了锁，而且后窗上还有防盗栏，同时木门也是用插销从里面栓上的，吴永贵如果真是死于他杀，那么这倒成了一桩密室杀人案了。”

　　他用筷子在剩菜盘子里蘸了点汤汁，在餐桌上画了一个简陋的“顺联超市平面图”，咬着筷子头盯着看了半天，最后才慢吞吞地说：“回头我再调查一下吧，应该还能找到些其他的蛛丝马迹。”说完，他终于恢复了一贯的笑脸，看着老罗。

　　老罗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点起一支烟说：“也就是说，我找你是没找错的了。唉，算是稍微舒了口气啦，他妈的。”

　　“那么就请买单吧。”汤花嘿嘿一笑，起身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你肯定不止这档子事儿要忙，不敢占用你太多时间。哈哈，那张名单我先留着，回头或许会有些用处。”

　　老罗点头一笑，目送着我和汤花离去，临出门时，我见到汤花脸上又显现出了那自信得臭屁冲天的神情。

　　【第二章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