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偏西,鲜艳的色彩像玫瑰一样在西边轰然绽放。
我坐在宿舍里,拿着小说盘腿坐在阳台旁,斜靠着墙,津津有味地读着。
浅色的纸张也渡上瑰丽的色彩。
墙上的时钟停在了七点的位置,夕阳随着它滴答滴答的行走声渐渐隐没在地平线彼岸。
我看了一眼时钟,然后唤道:“莉莉安,你已经洗了一个多小时了,就是眼镜蛇蜕皮也该褪个干净了!”
莉莉安模糊的回应并没有很好的穿透水雾和墙壁,以至于我只听见了一句模模糊糊的“一会儿就好”。
我起身整理了衣衫,然后敏捷地爬上了梯子,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今天很困,莫名地困。
“莉莉安,我先睡了,记得关灯。”我大喊道。
“Okay!”她回应。
躺在床上,我轻轻合了眼。
却从未料到,从此刻起,命运已然改写。
四周漆黑一片,我像是浸泡在水中,耳畔一片寂静,只余呼吸那样渺远的声音。
“滴——滴——滴——”
似是有什么仪器声,在耳畔轻轻低吟。
“医生,他们还是没有醒吗?”一个焦急的女音响起。
“是啊,明明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再这样睡下去,恐怕⋯⋯”低沉的男音。
“上帝啊,他们不过是群不幸的孩子!”
“唉⋯⋯”
“保罗医生,十一号床呼吸平稳,可以移出重症监护室了。”又是一个新的声音,带着轻轻的电流声。
我隐隐约约可以判断是女声穿透对讲机的声音。
四周猛然敞亮,我慌忙捂住眼,匆匆忙忙的脚步与讨论的嘈杂涌入耳朵。
睁眼,身边却是人来人往,抬头,却是看见白茫茫的医院里,有很多很多的病床,每个床上都躺着人。
我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我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莫名其妙的潜意识却让我明白他们有多瘦骨嶙峋。
一股奇怪的感觉蔓延在心房⋯⋯
我和这些人,是不是认识⋯⋯
努力迈开步子,我的脚像是灌注了水泥,一步步向前移动得艰难。
手正要去触碰那白色的床铺,一阵微微浮起的风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回头一瞬,看见白色衣袍的护士和医生,推着一个带轮子的病床,从我身旁迅速擦肩而过。
我在那个瞬间垂眸,她们匆匆跑过带起的风浮起我额角的碎发。
我依稀看清了那病床上人儿的模样。
我瞪大了眼,想要确认。
然后四周刹那一片寂静,归于黑暗。
长长的尖叫声不知何处传来,混合着狠狠的碰撞声,几乎快撕裂我的耳膜。
我蹲下身,死死捂住耳朵。
“救救他!救救他!”
“抱歉,我们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上帝你为什么要带走我的孩子!为什么要带走我的亚伯⋯⋯”
尖叫之中,有崩溃的女声和医生沉稳不迫的声音敲从指缝里钻进耳膜。
原本疼痛欲裂的耳膜在经历“亚伯”二字的冲击后,竟是连胸口也跟着狠狠抽痛不止。
身体内肆意冲撞的疼痛让我无力去支撑身子,我小腿一软便倒在阴暗的角落里,黑暗中,我狠狠闭紧双眼,任汗水在我额头蜿蜒成黄石山背后那风景宜人的小溪的模样。
我努力用双臂夹住双耳,蜷起双腿用膝盖狠狠挤压胸口,
我就这么难受地蜷缩在角落,企盼着一切归于平静,尖叫声平息⋯⋯
然后,我渐渐合上眼,只是痛苦地紧紧蹙起了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