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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没有秩序

碧水蓝天心柔流水

  知雪对她无比戒惧,恭敬道谢,礼数一点儿也不敢疏漏怠慢:“多谢殿下牵挂。”

  “你看看你,我将你当做自己人,你却跟我生疏起来。”太后笑了笑,倒是不以为意。命人送上茶具来,问道:“我最近一直在勤习点茶,这门手艺向来你最精通,要不你来?”

  知雪苦笑着摇了摇头:“都荒疏了好多年了。公主当年就不喜欢这个,说是洗洗涮涮,浪费时间。”她说完,突然察觉不妥,这话倒是将太后也包了进去,连忙趴在地上请罪:“奴婢失言,请殿下责罚。”

  太后叹了口气:“公主那样的脾性,自然不喜欢这些,这话当年我也听过。你不过是转述她的话,何罪之有,起来吧。”

  知雪这才忐忑不安地起身,低声道:“殿下宽厚仁恕,愿殿下千秋万载,青春永驻。”

  “你的嘴也这样甜了?”太后乐得咯咯笑,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瘦了点儿,脸色却比我上次见你要好,看来张信养得你不错?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跟他对着干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不如顺着他的意思,至少能将精神身体养好些。人呢,这一辈子,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既然好活也得活,歹活也得活,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知雪敛袖赞道:“太后所言甚是。”

  太后自然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然而她也不在乎,只要知雪如此顺服地拜服于她,她就满意了。既然知雪不愿意点茶,她便命人燃起火炉,亲自碾茶晒茶,烧水分茶。一套工序早就做熟,自然姿态娴熟优雅,赏心悦目。

  太后见知雪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动作,便笑道:“远西王还在时,最喜欢看我点茶。他只要来,便例必要做一遍,几个月下来哪儿有不烂熟的?”

  听见远西王三个字,知雪心头一紧。那一日所见情形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四处飞溅的血迹,分不出骨肉筋血的残骸,还有他临死前最后挣扎时高高举起却被砍飞的手掌,一切彷如就发生在眼前一样。

  知雪忍无可忍,捂着嘴干呕了几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太后煮茶的手顿了顿,命身边的侍女出去查看。

  过了好一会儿,侍女才陪着知雪从外面进来。看上去是已经漱过口了,眼睛仍然水汪汪我见犹怜。太后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不该提起他来。谁想到你这么不经吓呢?”

  那一日知雪也是这样忍无可忍当着她的面将苦胆都吐了出来。太后不疑有他,只是摇头:“你呀,还是见的世面太少。”她点了一碗茶递给知雪:“喝点儿吧,清清口。”

  “谢殿下。”知雪呕吐过后喉咙发干,接过来抿了一口,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当初远西王也这样喝过她煮的茶,便忍不住又是一阵恶心。但她不敢再惹太后怀疑,只得勉强压住,闭眼将茶水一口饮尽。

  太后见她这模样笑了起来:“你看看你,哪里能这样喝茶呢?”说着又为她倒上,状似不经意地问:“张信这些日待你如何?”

  知雪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却只是摇头,半晌才说:“他忙于公务,很少来找我。吃穿用度却没有亏待过。”

  “那就好,这样也就不枉我提点他一番。你记住我的话,我迟早让他娶了你。”

  知雪摇头:“我不嫁。”

  太后的手停了下来,静静打量她一番,笑道:“还是这样倔强。你还在等文华回来吗?”

  知雪咬了咬嘴唇,终于忍不住问道:“他还回得来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太后嗤笑了一声,拿起筛子轻轻拍打,茶粉从下面簌簌地落了下来,“他是被千朝人抓住的,千朝如今乱成这个样子,人家是要杀他还是要留他,哪里猜得透。不过我想大概性命无忧吧。”

  听她这么说,知雪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问道:“真的?”

  “也就是猜测。”太后这些日没有人可以深谈,也是十分憋闷,在知雪面前并无隐瞒,说:“听说千朝的皇帝当初就是因为与汉臣走得太近才被他们的摄政王给废黜了。如今他重新上位,自然不会得罪汉臣,大概也会与咱们结好,这样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伤了使者。两国相交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他们有心结交。”

  “那就好,那就好。”知雪松了口气。“那样他就能回来了。”

  太后斜睨着她,冷笑了一声:“那有什么好的?回来他就会要你吗?现在张信掌握着水城,你觉得张信会轻易放过他?要我说,他最好一直留在北方不要回来才好。”

  知雪一怔,不禁问道:“你就不怕张信独大么?文华回来好歹能制衡一下他。”

  太后这才终于正眼看了看知雪,笑道:“你知道吗,这么久以来,你只有这句话说得对得起你在秋雪身边那么多年。”

  知雪面上一热,又缩了回来:“我只是觉得,让张信这样的人称霸水城,只怕不是水城的福气。”

  “那有什么办法。”太后叹了口气,先帝兄弟四人,两个都死了,还有两个听说了水城的动静只怕也已经启程上路了。张信这人虽然做事狠辣出格,却有一个好处,就是无所顾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对付那两位王爷,这种时候最好不要有人掣肘他,让他专心对付外敌好了。”

  知雪怔了怔:“外敌?”她转瞬明白了过来,两位王爷如果进入水城,难免不是第二个第三个远西王,而对太后来说,一个远西王对她的压制已经足够,她不会接受第二三个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另外那两位她有没有办法去拉拢结盟还在两说之间。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文华回来?”她震惊地问,深悔自己当初竟然向她求助:“我真是瞎了眼了!”

  “这你可是冤枉我了。”太后捂着嘴笑起来:“我也不希望他死啊。张信要杀他我是不同意的,所以我是真心想要帮你的。只不过事情太快,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只能从权了。”

  知雪茫然问道:“什么情况?”

  “远西王想做皇帝了。”

  “啊!”知雪明白了。太后之所以会有今日的地位,无非是因为身为皇帝之母。而偏偏远西王知道皇帝的真实身份,他一旦下定决心取而代之,太后母子势必都没有活路,所以她只能毫不犹豫地联合张信铲除远西王。“所以一切都是你策划好的?”

  “算是吧。”太会叹了口气,“身为女人就是这点麻烦,很多事情都只能在幕后操控,总要找一个人做我的手臂去行事。秋雪倒是自己出头了,你看看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知雪,这话我只跟你说,千万别出头,这个世界是男人的,哪怕他们没有这个本事去掌控,你也不要戳穿他们心里的假象,就让他们那么以为下去就是了。你看,张信现在不就以为他才是掌控了水城的人吗?”

  “所以张信也只是被你利用而已?”

  “哦哟,”太后捂着嘴笑了起来,“瞧你说的,我不利用他,莫非还对他真心相待不成?秋雪倒是对他真心相待了,结果呢?怎么,你心疼了?”

  知雪厌恶地呸了一声:“谁心疼他。”

  “你看,这就是跟你说话的好处,我这些话,跟谁说都不如跟你说安全。”

  知雪一怔:“为什么?”

  太后看着她冷淡地笑了起来:“你也不看看你周围,全都是你的敌人和你憎恨的人,你就算知道了我的计谋,又能跟谁说去?对了,一会儿秋兰要来,你可别跟她吵起来。”

  知雪根本没有听见她后半句话。她心中一片悲凉,发现太后说的一点儿没错,自己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周围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每个人都害过她,每个人都背弃她,她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也无法与任何人结盟。每个人都是死仇。

  她苦笑了一下,深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错。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样的处境令太后不会提防她。“你利用张信帮你去挡两位王爷。之后呢?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飞鸟尽,良弓藏。”太后冷冷地说,“不需要他帮我对付什么人的时候,自然他就可以死了。”

  “啊!”知雪吃了一惊,捂住嘴低呼,没有想到她说得如此直白。

  太后斜睨了她一眼:“你又吃什么惊?莫不是不舍得?女人总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有留恋,你想想他对你做的事情,可千万别心软啊。”

  “我不会……只是……”知雪脑中一片混乱,“只是……我以为你不会杀他。”

  “为什么不杀?既然别人都做不到,秋雪的仇我替她报就是了。”

  “你?”知雪这一次吃惊比刚才还甚,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为……为什么?你不是恨她吗?”

  太后看着她,目光中飞快闪过一丝伤感:“恨她,也只能是我恨。别人伤了她的,我也不高兴。”

  知雪突然想到了一件要紧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把这些都告诉我?你是打算灭口么?”

  “灭口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太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知雪,咱们紫微宫里出来的人,就剩下了你和我。那些男人我是信不过的,我只相信你。”

  “为什么?”

  “因为你傻啊。”太后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侮辱人的意思,仿佛只是陈述事实,“我还不知道你么,你这人并不会太多机变之术,有点儿认死理。你现在认了张信是你的仇人,便会与我合作。我要你将他的一言一行都通报于我,咱们两人合作,一起为秋雪报仇,你说可好?”她如此问,却丝毫不觉得知雪会有所反对,笑道:“等到除掉张信,文华回来了,我替你说项,你还是可以跟他的。”

  知雪脑中乱哄哄的,总算弄明白了她的真正目的。她本能地想反对,却发现自己的确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太后已经将她的处境和前景说得明明白白,让她清楚知道自己唯一的选择,便是与她合作。

  然而这个时候,知雪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那,那秋兰怎么办?”

  太后笑起来:“让她吃点儿苦有什么不好的?”

  正说着,外面通报说秋兰公主到了。知雪一惊,本能地要起身,却被太后按住:“你别动,你如今是我的人,不必对她行礼。”

  这当然不合礼节。但知雪还是听从了太后的话,她打心眼里也不愿意再对秋兰俯首相就。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脚步声。木屐敲击地板的声音,仍像从前那样傲慢无所顾忌。声音越来越近,每一声都似乎踩在了知雪的心头,人还未露面,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终于,当那个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知雪突然被眼前所见吃了一惊。她失措地向太后看过去,见太后也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

  一身盛装的秋兰公主慢步走近太后的寝宫,目光傲慢地扫过在场所有人的面孔,这才略微笨拙地转动粗壮的腰肢,微微欠身行礼:“妾有孕在身,就不行大礼了,请太后恕罪。”

  太后最先回过神来,连忙招呼侍女为秋兰置座:“去将那个绣墩取来让长公主坐,这样的身子也真难为她来一趟了。”又关切地问秋兰:“有身子了怎么也没见说一声,只说你病着,我还想到底是什么病呢,原来害的是喜病。”

  秋兰面色有些苍白,胭脂像是浮在皮肤之外,显得异常凄丽,目光中也仿佛带着刀刃冰霜的戾气,连带着笑容便十分不可亲了。“我以为你在我府中的人会向你汇报呢。怎么原来你真的不知道?”

  太后笑容略微僵硬了一下,仍旧不改和煦的语气:“公主这说的哪里话。驸马不在,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我这做长辈的总不能不过问一下。陛下如今只剩下你这一个姐姐,还望公主多加保重呢。”见侍女送上点心饮品,便笑道:“你们不知道,秋兰公主最爱吃杏子羹。好在过年前做的如今还储在地窖里,快去取来让公主尝尝。”

  秋兰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目光转到知雪身上,淡淡一笑:“知雪,好久不见。”

  知雪自她进来就一动不动地瞪着她的肚子,脑中纷乱无序,耳边只觉一片嗡嗡之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此时感觉到她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听见她叫自己的名字,脑中登时轰得一响,感觉全身的血似乎都涌上了脸,头皮一炸,似乎发根都一根根立了起来。

  太后斜眼看着知雪幽幽一笑:“真是没有规矩,倒叫长公主向你问好。”

  知雪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双手交握在身前,正欲行礼,然而一抬头看见秋兰似笑非笑看着自己的神情,登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自己之所以会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面前这女人就是元凶之一。她辜负了自己的信赖,毫不留情将自己推入火坑,伺候恩断义绝,将她置于人间地狱不闻不问。如今却又如此傲慢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知雪瞪着秋兰,张了张口,仍旧无法违心地说出问候的话。

  秋兰不耐烦地挺了挺腰,侧身让她的肚子放在一个更舒服的角度。这却成了知雪眼中的示威。

  太后又在催:“连问候都不会了么?人家不说你不懂规矩,倒会以为是我在给你撑腰呢。”

  秋兰叹了口气,笑道:“太后礼数也太多,知雪又不是你宫里的人,即便是要指使,也不是受了太后的指使,你说对不对,知雪?”

  知雪猛地抬头,直视着秋兰问:“这是他的孩子?”

  她这突兀而又无礼的态度令在场所有人都微微吃了一惊。

  秋兰强抑住惊讶,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是秋雪,相好太多会弄不清楚孩子的亲爹是谁。”一边说着,脸转向太后,仍是一副挑衅的模样:“她们都说是个男孩,这可是武都侯的嫡长子!”

  太后面色微变。她和秋兰都知道,小皇帝的生父其实是文华,只是这样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宣之于口,然而秋兰此时用这样的神情语气来挑衅,也正是吃定了她无法有所反击。

  太后本来不愿意与秋兰正面针锋相对,只是秋兰此来气势汹汹,似是拿定了主意要借着肚子里这一胎将所有人都羞辱一顿,太后自然不能如她的心意。便笑道:“我看着也像是个男孩儿呢。真是可苦命的孩子,也不知道生下来见不见得到亲爹。”

  秋兰面色一紧,冷笑:“我知道你们不希望让他回来,但若能让你们如愿以偿,那文家也就不会在水城屹立三十年不倒了。”

  她这话说得凌然果断,然而听在知雪耳中却觉无比别扭。但是初见秋兰的震撼到此刻才刚刚过去,知雪不肯在这个时候冒出头去让秋兰针对自己,便皱着眉头侧身到一旁去不吭声。

  不料只是这样一点动静,却让秋兰又留意到她,便笑道:“哎哟,知雪娘子架子可真大,到现在连声好都不愿意问呢。”

  知雪冷笑了一下,打定主意不肯向她低头,扭过头去。

  太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

  秋兰变色,凑到知雪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眼望着自己:“知雪,咱们好歹主仆一场,如今攀上了高枝便连旧主人都要践踏吗?”

  一股怒火在被她的手指碰触到的同时蹭地一声冒了上来,知雪要强忍着才能不动手将她推开,冷冷道:“我的旧主人是秋雪公主,何时又变成了长公主您,我却不明白。”

  秋兰向着周围摇头:“你们瞧瞧,这就是千朝人说的狼心狗肺。她旧主人死了,我将她收留在身边,让她做我的掌镜侍女,如今却都不认了。知雪啊,你在我那里吃下去的饭莫非都是我用来喂了狗么?”

  “秋雪公主死后,是将我托付给了驸马,我的新主人是文驸马,却不是长公主您。”知雪冷冷地说,见太后并没有阻止自己,底气渐渐壮了些,扭头从秋兰的钳制中挣脱出来。“我的身契还在我自己手里,长公主怎么就成了我的主人呢?”

  秋兰一怔。将知雪送走后,倒是听说在张信府中吃了许多苦,倒是没想到还是这样一幅脾气。但她这次来目的并不是知雪,便也不打算与她纠缠下去,于是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了。可见你去文山侯府并不是我强迫于你,你自己若不愿意谁又能强迫得了呢,你说是吧?”

  她声音刺耳,笑容晃眼,神情中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幸灾乐祸。知雪只觉脑中一炸,登时一片空白,在自己意识到之前,突然上前一步,将秋兰狠狠地一推,令她摔倒在地上。

  宫室里登时一片惊呼之声。

  太后也料不到知雪居然突然出手,惊吓得站了起来,尖声喝道:“快住手!知雪你好大的胆子!”

  一群侍女匆匆围上来将两人隔开,把秋兰扶了起来。

  太后赶紧过来查看,问:“公主没事吧?快去请御医来!”又转身骂知雪:“你疯了,她腹中胎儿若是有个好歹,你拿命来赔吗?”

  知雪一出手立即回神,然而想收手都已经来不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狠劲儿,竟然对秋兰出了手,登时吓得呆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眼见着众人将秋兰扶起来,吵吵嚷嚷安置在一旁,将她一个人晾在了一旁,知雪一直埋压在心底深处的一点黑暗渐渐失控地冒了上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并不觉得愧疚,甚至当看到秋兰神色惊惶地哀叫时,心底还有一丝快意。比起她所受的种种来,这一跤又算得了什么?

  然而她不敢让任何人发觉她的心思,只能努力维持面无表情,一直维持到了御医赶来为秋兰诊治。

  太后命人将秋兰送入内室,待到御医进去诊查时,才来到知雪的面前,状似不经意地说:“要是我,会更用力一些。”

  知雪一惊,抬起眼,只见太后瞧着自己的目光闪亮,唇边露出一丝微笑,那神情倒像是在与一个关系亲密的好友说起心仪的男子一般。

  知雪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一扭头却在一面玻璃上看清了自己的倒影。她脸上的神情,竟与太后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御医诊查过之后出来向太后禀报:“幸好不曾伤了胎气,胎儿并无大碍。只是……”

  太后不耐烦,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地却又做什么?”

  御医面现疑惑之色:“胎儿虽然无事。但长公主的脉象寸口脉,卫浮而大,荣反而弱,浮大则气强,反弱则少血,孤阳独呼,阴不能吸……”

  太后皱眉打断他:“你就别背脉经了,到底怎么回事儿,说清楚!”

  御医摇头道:“此事臣不敢断言。”

  太后问:“会要人命吗?”

  “若是施救及时,小心调养,倒是无虞。”

  “那你就直说,无非是状态古怪些,不影响你治病救人。”

  御医这才道:“臣不敢断言,是因为长公主金枝玉叶,锦衣玉食,可脉象上看,却是气血两虚,脉象沉滞,是有娠后没有好好调理的症状。她身体太虚,若再这样下去,怕是胎儿带不住。”

  太后听了也十分意外:“这不可能,他们公主府上什么都不缺,怎么会这样?”

  御医沉吟了片刻,道:“倒是听同僚提起过,长公主卧病多日,一直茶饭不思,想来还是积郁于心所致。”

  太后皱着眉头骂:“想来?你一个大夫,脉也诊了,病也看了,你跟我说这些想来估计,连一句肯定的话对说不出来么?”

  御医连忙跪下叩头:“殿下恕罪。”

  太后见是再问不出来什么,便责令他去拟方子命人照方抓药。过了片刻,内室里有人出来说秋兰公主要见知雪。她一愣,朝知雪望去,见知雪也是一脸茫然,便挥挥手道:“让她好生养着。已经给定了个气血不足带不动胎了,还要闹什么?”

  知雪松了口气。她也不愿意再见秋兰,不愿意让她将自己最丑恶的一面逗引出来,也不愿意看着她怀着文华的骨血对自己耀武扬威。知雪觉得秋兰在她面前有多高贵,自己在她脚前就有多卑贱。这种身带污浊的自卑感却有是她一手造成的,知雪没有办法不恨她,却还想不好要如何处置这份仇恨。

  她只能向太后祈求:“殿下,可不可以让我离开,我……”她不想说要回文山侯府,但除了那里,自己的确无处可去。每每想到这样的处境,便心中抽痛。

  太后仔细打量她的神情,竟然将她心中纠结摸得一清二楚,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不怕冷清,我倒是可以让人将紫薇宫的侧室打扫出来,你暂且去休息。”

  知雪怔了怔,心中一热,急切地想要点头赞同。然而抬眼与太后的目光相交的瞬间,又不禁一凛。

  只要留在皇宫里,就还在她的控制之下,自己的一举一动就都会被太后所侦知。而她此时最不愿意让太后知道的,就是自己怀孕的事情,这也是她临来之前,张信额外叮咛过的事情:“那贱人最怕就是有人会威胁到她的地位,若是知道你有身孕,她怕我回篡位,就一定会对你下手,所以你绝对不可以让她知道你已经有身孕了。”

  太后见她犹豫,追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知雪一惊,连忙道:“伤心之地,阴气怕是太重了。再说……”她换上委屈的神色:“张信不会让我在外面留宿的。”

  太后想想也是,并没有怀疑,点了点头道:“如此你先回去,以后有机会,我再接你来玩。”

  知雪如释重负,屈膝敛袖行礼,正打算转身出去,突然秋兰从内室冲了出来,冲着她喊:“知雪!你就如此狠心么?这孩子可是他的骨血啊!”

  知雪回身,见秋兰钗裙散乱,面上脸色惨白,不顾宫女们的阻止,向她走过来:“这孩子要是有个好歹,你以后还好意思活着去见他吗?”

  知雪心头剧痛,摇了摇头,转身落荒而逃。

  另外一边,吏轩主持着大军开始进攻,因为有了吏闻的支持,所以一直都非常顺利,不久以后便是平定了米水部,并且将其余反叛的军队全都镇压了。

  前前后后大概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完成,当他班师回朝的时候,却是看见了一个他不愿意看见的人,那就是文华。

  那是夜晚,自己在帐篷之中看着文书,因为战事的结束,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告了一段落,而千朝中的动乱也是彻底的结束了。

  灯火闪烁,书被映上蜡黄的颜色,正当吏轩准备翻起下一页的时候,文华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看着他,吏轩也没有惊讶,平淡的问了一句,“为什么你出现在这里?”

  “找你的。”

  这一个答案倒是让吏轩有些疑惑了,原本以为他是前来寻找木菲雪的。

  只不过,外面守卫森严,他又是如何进来的了。而这时候一个身穿白衣轻纱的女子走了进来,正是木菲雪,她一双灵动的眼对上了吏轩的眼睛,“这一次我带他过来是有事要找你商量的。”

  “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他可是云朝的王,出现在这不怕死吗?”吏轩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但文华却没有半点的表情变化,“我这一次来并不是要和你发生战斗,我是要借你的力量帮助我夺回云朝。”

  “为什么帮你?你可是我千朝的大敌。”

  “理由很简单,在云朝之中有人等待着我回去,而我也知道,木菲雪喜欢的人已经不是我,而是你。”

  听着文华所说的话,吏轩看向了木菲雪,木菲雪没有回避他的上眼,那样的坚毅和肯定。而事实上,木菲雪,吏轩两人度过了许多事情,那种信任早已经驻扎在心中许久。

  当下便是开口问道,“行,我帮你,有什么好处。”

  “两朝结束战事!我一直是以天下和平为贵,但目前若是大权被夺走,水城掀起一场内乱,而下一刻便是打向你千朝。”

  文华所说的道理,吏轩自然也是懂,笑了笑,他开口,“行,我答应了!”

  接下来,在吏轩的帮助之下,文华顺利的回到了水城,并且以疾速的行动将远西王,张信等阻碍势力全都平定掉,将太后从高位上拉了下来,自己作上了云朝的皇上。

  而他也是兑现了诺言,当他成为皇上,两朝战事彻底结束,世界恢复和平。

  三年过去,如今的吏轩已经辞官回来,他现在在朝中并没有职务,不过是一个平凡的王爷而已,坐在府上的院子里面,他整抬头看着那飘荡的云才,而在他的怀抱之中,木菲雪正趴在他的胸口之上。

  “木菲雪,幸福吗?”

  “幸福。”

  “那就让我们一直这样吧。“吏轩紧紧抱着怀中佳人,露出了一丝和煦的笑脸,从此,两人也是过上了简单而幸福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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