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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千古流传

碧水蓝天心柔流水

  他这样想着,便觉血脉贲张,心跳越来越鼓噪,目光落在她身上简直没有办法移开。她将小狼抱在胸前的样子令他满心嫉妒,想把那小畜生踢开,换自己去替代。

  吏轩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脑中将木菲雪与自己过往的情事一点儿不落地过了一遍。他无比怀念她光滑柔腻的皮肤,热情缠绕的四肢,柔韧优美的腰肢。他想念她的一切。她近在咫尺,他却不能染指分毫。

  木菲雪似有所感,转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举起小狼摇了摇。她与小狼终于达成了和平,小狼乖顺地依偎在她的掌中,用小脑袋蹭着她的掌心,时不时地舔着她的手指头,品尝那上面残留的蜂蜜水的滋味。

  吏轩再也无法忍耐,蓦然起身,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出了帐篷。

  木菲雪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没有理睬,仍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小狼身上。这些日以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吏轩这样突然跳起来跑到外面吹冷风的行为。她当然知道缘由,但那日被拒绝的羞辱仍然令她时时难过,看见他如此煎熬,木菲雪只觉得心中暗喜。

  外面的寒气迎面扑来。

  吏轩深深吸了口气,将凉意深深吸进肺里,感受沸腾的血脉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脸颊还一片滚烫。他跪在雪地上,捧起两把雪用力搓脸。雪地散发出清新沁脾的凉气,却令他不能抑制地又开始想起她常年温凉的手脚。

  他喜欢她把脚塞进自己的胸口取暖,喜欢将她的手包进掌心去温暖,喜欢她冰凉的脸颊和额头在他胸前磨蹭时带来的丝丝凉意。

  他忍无可忍,转身冲着帐篷里喊:“木菲雪!你出来!”

  吏轩盯着帐篷门口的毡帘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毫无动静。

  他无可忍耐,过去掀开毡帘:“木菲雪!”

  木菲雪抬头冲他嘘了一声:“小白睡着了,别吵。”

  吏轩一怔,低头去看,小白狼依偎在她的胸前,两只小爪子抵着她的胸口,睡得无比香甜。

  吏轩气得一愣,哼了一声摔下帘子又走出来。

  东边天色泛出了鱼肚白,远处天地相交的地方,逐渐染上一抹蔷薇色,西边天空上最后一颗星还悬在半空,微微闪烁,像是在嘲弄他的欲罢不能。

  木菲雪终于放下了小白出来,没好气地问:“气哄哄的,到底谁得罪你了?”

  吏轩过去一把拽着木菲雪的襟口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用力吻上去,像是要把她给了小狼的柔情全都索取回来。

  木菲雪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就融化在了他这突如其来的火辣热情中。

  如果不是寒冷的天气,如果不是不知隐藏在何处的野兽,吏轩会在此地立刻要了她。但他不能,只得咬着牙气喘吁吁推开她。

  木菲雪讥诮地瞧着他,染上了情潮的双眸缠绵如秋水,唇角却毫不同情地露出了讽刺的笑。

  吏轩用手掌把那双令他心跳失速的眼睛蒙住,说:“收拾一下,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木菲雪很早就留意到吏轩一直带着她在一定的范围打转。同样一座山峰,有时候在前面,有时候在后面,过不了几天总能再见到。她也曾问过吏轩到底有没有确切的目的地,吏轩从不肯正面回答。她总觉得他是有自己想去的地方,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谨慎地不肯靠近。

  直到这一次,当他们收拾好行囊策马沿着一条结了冰的河水一路逆流向上,进入穹山的一个山谷时,木菲雪才终于相信吏轩这是要带她去了。

  穹山在阴山西北,虽不若阴山恢弘绵延千里之长,却也山势高峻险要,扼守着从西边冰原进入阿斡尔草原的北边门户。自从离开了斯陂陀的商队,吏轩便带着木菲雪沿着阿斡尔草原的边缘一路向西进入穹山东麓。两人在此盘桓了将近四十天,吏轩确定了附近没有任何追兵才终于放心向山中行进。

  穹山之中的石峡到处都是被冰雪覆盖的峭壁,一座座石壁夹天而起,高耸入云。石面被霜雪打磨得光可鉴人。因为谷深山高,阳光每日照射不到三两个时辰,一进来就是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这里在夏天是一条山溪,水流奔急,滩多石大,寻常人都无法涉足。”马蹄踩在厚厚的冰面上,踢哒踢哒的声音在山谷间回响,绵延不绝。

  木菲雪低头着迷地看着他们的影子出现在冰面上,就像在脚下有一个剔透晶莹的水晶宫,那个世界里的他们也正彼此相依偎地坐在马上,缓缓走入寒山深处。“到了冬天反倒能进来了?”

  “是啊。”他感到了刻骨的寒意,便将自己身上的重裘往她肩头又拢了拢,“世人往往将极寒看做畏途,谁知道当事情到了极致的时候,畏途变通途呢?”

  “所以你即使落到这步田地也没有绝望低落,是因为你有将绝路变通途的办法?”

  他笑了一下,俯身在她耳边说:“木菲雪,你都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怎么能绝望低落呢。”他越来越喜欢这样出其不意地骚扰她,看着她的耳廓瞬间变成了粉红色,便忍不住振声大笑起来。

  空谷无人,笑声在山壁之间来回撞击,不一会儿便像是无数的人一起放声大笑,整个山谷冰河石壁都似乎在笑声中颤抖。

  她却没有笑,覆上他执缰的手背,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吏轩怔了怔,严肃起来:“自然是与你再生个孩子……哎哟……”

  木菲雪恼恨地用胳膊肘向后撞他的腹部,“说正经的!”

  “这就是正经话啊。”吏轩揉着肚子,语中带着委屈:“男人嘛,老婆孩子热炕头。你们汉人不也讲究修身齐家平天下?不生个孩子齐家,如何平天下?”

  “你早就妻妾成群了,儿子也生了一堆,找我来齐什么家?”她本是想说些正经话,却被他打岔打得哭笑不得。

  “我想跟你生啊。”他说的理所当然,在她颊边亲了亲,“以前的不算。”

  她冷笑起来:“你王府中八部来的夫人们都不算了?不说世子,还有两个幼子也不顾了?他们失陷在连城中,你就真不打算要了?”

  “谁说不打算要了。等连城夺回来了,他们不也就找回来了?你放心,阿宣不是狠心的孩子,他的家人兄弟总是要关照的。”

  “你口口声声说等连城夺回来,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去夺。”

  吏轩笑起来,拍拍她的脸:“你看,我就知道你这是兜着圈子在套我的话呢。木菲雪,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报仇,要夺走我所有的东西,现在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以后你踏踏实实跟着我过日子,别在想以前那些恩怨了。”他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抱怨:“说实话,你报仇难道不该去找那些真正害了你的人马?张信,远西王,甚至那个文华,却与我纠缠不休。”

  她也笑了起来:“是啊,我却为什么专与你纠缠不休?”

  “因为你喜欢跟我在一起。”他厚颜无耻地洋洋自得,将她搂得更紧些:“木菲雪,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抛下秋雪的身份,跟着我好好过日子?”

  她一时没有回答,只是问:“你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嗯。”他轻声哼了一下,享受着她身体温软的触感,和与她在一起时无时不在的那种微醺的感觉。

  “我是发现,自从咱们离开商队,你就心情一直很好。”

  “那是因为终于只有咱们两人了。你终于不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是啊。”她轻轻叹喟,“我与你在一起,不去想外面那些事也觉得每日心中无比欢悦。”

  他得意地在她面上亲了亲。

  木菲雪问:“既然你我与世隔绝两情相悦,你能不能不去想着夺回连城,不去想着你做轩王的那些事?就专心与我如此一辈子?”

  他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半天,吏轩不肯妥协,只得道:“女人和男人不一样。女人一辈子所需,其实就是一个配得上她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关照她一生。”

  木菲雪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你不刚说过男人最重要的也不过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吗?这些我都给你,你能不回去做轩王吗?”

  他一时回答不出来,原本欢悦的心情渐渐沉了下去。

  空谷之中,足音不绝,缠缠绵绵,如丝如缕,如鼓如磬。太阳仅仅露了一脸便隐没山后,寒意重重地笼盖在头顶,如同厚重的铅云,渐渐下沉,似乎要将他们全部淹没。

  木菲雪叹了口气,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只觉心头一片冰凉,只能靠在他身上,汲取他的体温,让自己不被彻骨的寒意冻僵。她知道他的心情,也与他一般惆怅。忍不住去想,若是就这样被冻僵在这里,两人相互依偎,在感觉到寒冷之前就千年万载地被留在这个地方。很多很多年之后,倘若有人无心闯入此处,发现了这两尊冻得栩栩如生的尸体,看着他们彼此相属的模样,有几个人能猜得出他们此刻这四顾茫然,看不见出路的心情呢。

  木菲雪自问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他们之间经历过了这么多的生死纠葛,她不可能再骗自己说这人只是他要报仇的目标,只是他要利用的对象,只是她要求生的稻草。根本不是,木菲雪一生与许多男人打过交道,甚至因为了一个情字落得身败名裂,于情事上,比绝大多数女人都更清醒冷静。

  她能清楚地看清自己的心意。

  甚至报仇都只是借口。

  她从一开始就害怕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所以她与他所对为敌。作为敌人,他们的关系要简单好掌控得多。而如今,再说什么敌人或者报仇的话就太过矫情了。只是她的顾虑不可能消除。

  吏轩终究不会是个甘心止步的男人。只要他能走得动,就不会停下脚步。他终有一日会夺回连城,然后荡平漠北,再加上取得了河西牧场,那个时候的吏轩将强大到无人可以阻止的地步,一条长江阻止不了他的野心,他最终会向她的家乡下手。

  这就是木菲雪最深的恐惧。

  沉默良久之后,她叹了口气,低声说:“我也希望我不是秋雪。可我的姐妹亲族,家乡父老,我家的故宅,我这一辈子的二十多年都在秋雪的那一半生命里。你让我如何抛弃?”

  “是啊,你若不是秋雪,又哪儿来的木菲雪呢?”他勒停了马,举头望向天空。

  两壁山势高耸,将天夹在中间,只剩下窄窄半尺宽。黄云堆雪,天光一线,仿佛置身一个巨大的天井之中。

  吏轩想了想,说:“你有没有觉得像是梦一样?你和我,说不定已经死在了石屋里。这一切斗不过是回光返照时的幻象。这一刻你我在一起,讨论着生孩子热炕头,说不定下一刻醒来,就是满身的血污,数不尽的追兵,还有怕对方死在自己身后的担心。谁知道呢,你我如今有这样的闲暇相守,谁知道什么时候梦会醒。”

  “如果一切是梦的话……”她心中若有所动,扭头看着他,“总是会醒的。”

  “是啊,”他恋恋不舍地抚上她的脸,“木菲雪,跟我在一起你开心吗?”

  她点头,“即便是梦,也是美梦。”

  他便又笑了起来,将心头涌起的酸涩和无边无际的晦暗收敛下去,温柔地看着她:“那何必庸人自扰呢?一切等到梦醒了再说吧。在梦里,咱们只管做自己。什么连城啊,水城啊,什么轩王啊秋雪啊,都等醒了再说吧。”

  她缓缓地笑开,眨了眨眼,令自己更加清晰地看着他,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下,将喉间的痛楚咽下去,笑道:“及时行乐吗?这主意好的很。”

  他笑了笑,替她拂去脸上的水珠,“再往前走不到半天咱们就到了。再别耽搁到天黑了。”一边说着,也不理睬身后驮着货物的马,一味催马快跑了起来。

  迎面来的风突然剧烈了起来,一直缩在她怀里的小白狼冒出头来疑惑地看了周围一眼,又缩回去继续酣睡。

  他的声音随着马蹄声洒满了一路。“我要带你去的地方就像仙境一样,绝对不会有野兽打扰,你可以好好地洗个澡,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饱饱地吃上一顿饭,然后就轮到我了。我要好好地,仔仔细细地把你吃得干干净净。”

  到天将擦黑的时候,他们终于走过了山谷。

  木菲雪只觉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在他们面前是一片阔大的空地,周围高山合围,高耸入云。遍地白雪皑皑,中间是一座三间的石屋,屋前一泓湖水,被厚厚的冰雪覆盖。月至中天,天光从顶上落下,将这一方天地照映得宛如月宫,琼楼玉宇,晶莹剔透。

  她呆住了,说话都有些不利落:“这里,这里有人家?”

  “只是房子而已。”吏轩笑了笑,口中呼啸,快马加鞭朝那石屋奔去。“草原上的这种石屋里会储存食物和必需品,供过路的人休憩。”

  木菲雪笑起来:“又唬我。这种地方人迹罕至,夏天又有激流险滩根本不可能进来,冬天谁来这里放牧打猎?纵然草原上别的屋子真是为路人准备,这里也不是。”

  吏轩笑了起来,没再说话。石屋看着不远,实际上是因为地势广阔,令人的估算出了差错。即便是天都马发足狂奔,也足跑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石屋跟前。

  此时天色已经全黑。

  吏轩将木菲雪从马上抱下来,笑道:“其实你也应该学学骑马了。”

  她笑吟吟地挂在他的脖子上不肯放手:“你这是不愿意带着我走了?也不想想你的天都马跑得有多快,我怎么跟得上。”

  “就是怕你跟不上才一直没有放开你。”他见小白从她怀里露出脸来,便又把它按回去,“可你若要做我们西愈人的女人,怎么能不会骑马呢?”

  她叹了口气,捶了捶发酸的后背:“日子还长着呢,等以后再说吧。”

  吏轩看着她走进屋的背影,心中微微一暖。这样的娇慵懒散,是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所说做梦的话起了作用,她似乎是将所有的心绪全都放下,专心享受着与他在一起的这一段时间。

  木菲雪进了屋就愣住。

  这里果然不是寻常给路人准备的歇脚之地。屋中锦绣床榻俱全,地上铺着波斯长毛毯,矮几胡床皆是最精致的做工最上等的用料,除了必须的用品之外,还有一个玻璃酒瓶,里面暗红的葡萄酒在月光下被镶上了琥珀色的光晕。

  木菲雪打开瓶盖,酒香扑鼻,她禁不住长叹了一声:“好酒!”不由分说地灌了一大口,顿时只觉一阵暖意从腹中升上来,直扑上头,脑中轰地一炸,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一样。木菲雪忍不住哎哟了一声,赞道:“好烈!”

  她猝不及防地上了酒意,捂着胸口的胳膊一松,小白从怀里掉了出来,摔到地上,呜呜地哼了两声,自己蹒跚着站了起来。木菲雪蹲下拍着它的脑袋嘻嘻地笑:“哎呀,真不好意思,摔疼了没有?看来吃了奶块就是有力气了呀。”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里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吃的,只得又叹了口气:“一会儿再给你照吃的吧。”说着想要站起来,不料那酒力太强劲,她脑中一晕,竟然没有站起来。

  吏轩抱着两人所需的杂物进来,一看这情形就明白了。他连忙去扶起木菲雪,叹道:“就差嘱咐你这一句话。这酒少说也有十年了,劲儿大着呢,你是不是偷喝来的?”

  木菲雪看着他傻笑着,一时间也不想说话,软软靠在他的臂弯里,手抚上他的脸,笑道:“这里也没有人了也没有野兽了,你不是说要吃我的吗?怎么还不来?”

  酒意染上她的双眸,宛如一泓秋水,旖旎氤氲,映着泛上霞色的眼角,风情无限。吏轩愣了愣,勉强维持理智地笑了笑:“你竟然比我还着急?”

  她凑过去笑道:“你不着急么?”说着放开手,作势要转身。

  吏轩哪儿会让她走开,一把将她拽过来打横抱起:“这可是你要的,别又怪我没让你休息够。”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察觉到她似乎有些过于安静。吏轩抬头看时,发现木菲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正张着嘴微微打着酣。

  吏轩愣了一会儿,似乎不相信这女人居然在这种时候睡着了,过去拍拍她的脸:“木菲雪,木菲雪?”

  她哼了一声,仍然没醒。脸上酒晕未褪,身体却自然而然地过来缠住他的。

  吏轩悻悻地推开她翻身坐起,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叹了一口气,吏轩认命地将她的手脚从自己身上扯开,在榻边坐了片刻,凶巴巴地说:“木菲雪,你是第一个敢在这种时候给我睡着的女人!”

  那女人却只是打着酣熟睡,全然听不见他的抱怨。吏轩转头看见那瓶酒,恼恨地拎起来全都淋到木菲雪的身上:“然你喝个够!”

  木菲雪一觉无梦,睡得无比香甜。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置身在水中,惊了一下,身体一紧,翻身从他的身上跌进了水里。

  她吓了一跳,张口要呼救,一口水灌了进来,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一支手臂伸过来将她拦腰箍住,往上一收,便又将她捞回了自己的身边。“躺好,小心别着凉。”

  木菲雪听见了吏轩的声音才略微安心。渐渐回想起来,问:“咱们在哪儿?”

  “温泉。”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昏沉。一只手扣住她的腰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枕在脑后,舒服得昏昏欲睡。

  木菲雪要想一下,伸头周围看了又看,才赫然发现他们俩人一丝不挂地泡在水中。他躺在下面,让她趴在胸前,池水温暖,水汽蒸腾,两人也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

  “怎么会……在这里?”她努力回想睡着之前:“我记得……咱们俩好像正在……”

  “你睡着了!”他闭着眼陈述事实,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中带出哀怨。

  “我……”木菲雪瞪大眼:“我……”

  “什么你啊你的……”吏轩这才睁开眼瞟了她一下:“喝酒喝的呗。”

  她无地自容,脸上滚烫地想从他身上躲开:“也喝得不是很多呀。”

  “别跑!”他把她又给拽回来:“莫非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似笑非笑,手又开始不怀好意地到处点火。

  木菲雪怀疚地看着他,半晌突然撑着他的胸膛坐起来,“那我睡着了之后呢?你干什么了?”

  “什么也没干!”他没好气,“就是把你剩下的酒给喝了。”

  “我不信!”那样的情况下,他又早就不堪忍耐,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做。

  果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贼笑来:“也不算什么都没做,我就是把酒倒在你身上,然后再全都喝掉。”

  难怪梦中似乎有什么柔软而温柔的触感在四肢百骸地游走。木菲雪瞪着他,只是想起当时的情形,便满面通红,怪叫一声翻身就要跑,又被吏轩给拦腰拽了回来:“叫你别乱动了,掉到水里去淹死了怎么办?”

  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前,自觉再也没有面目见人了,半晌才能闷闷地问:“你真的只是把酒喝了?”

  “嗯。还顺便给你洗了个澡,要不然一身酒味,明天你就成醉虾了。”

  她抬起头好奇地问:“你也知道醉虾?”

  吏轩似乎没想到她居然想到这上边来,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嗯,阿沃每年总要吃一两回。”

  木菲雪这才又回到丢人这件大事上来,复又将脸埋下去不停地打滚:“怎么办,怎么办,让你看光了,丑态毕露。”

  吏轩气得快要笑了:“喂,木菲雪,我看光你也不是今天才第一次,你到底纠结什么呢?”

  “以前没有那么狼狈嘛。”她索性抱着头不让人看见她的脸,“丑态啊!都被你看见了。怎么办,怎么办嘛!”

  “喂,木菲雪!”他把她的脸捧起来,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别这样,你以前从来不这么纠结啊?”

  “以前不一样!”她脱口而出,说完却愣住,皱眉头瞪着他,满面不平,眼睛渐渐湿润,伸手抵住他的嘴唇:“不许问!别问!”

  别问为什么不一样?吏轩的唇在她的手指下微微牵扯了一下,点头:“好,我不问。”到了这个地步还用问么,她也太小看他了。“木菲雪,”他的手为她轻轻梳理着头发:“你不用刻意把最好的你给我看,我见过全部的你。咱们都见过彼此最不堪的时候,全部的彼此。你连命都交到我手上多少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木菲雪瞬间沉静下来,目光灼灼,与他对视。

  只有在这一瞬间,她才变成了他所熟悉的那个谁也琢磨不透的女人,冷静,精准,摄人心魄。这女人这个时候才最令他动情。

  水下立即起了骚动,木菲雪敏锐地查知到,低头看了一眼,手握上去,缓缓移动。吏轩把她拉起来,让她跨坐在自己身上,“你睡也睡饱了,闹也闹够了,是不是该干点儿正经事儿了?”

  他的身体比水温还烫。胸膛裸露在水外,水光映着月光,无比雄壮结实。木菲雪坐了下去,让他毫不留情地充满自己,然后俯身与他紧紧相拥,听着他的心跳在耳边轰鸣,手指在他的背后抓挠着,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说:“我真的好想你。”

  吏轩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我也想你!”

  太长久的思念,太漫长的等待,当他们的血融入对方的身体,生命为对方而延续,心因为对方而饱满时,热情无论如何也挥洒不完,再多的时间都转瞬而逝。

  那一夜吏轩再也没有停止过,他第一次如此用生命去爱她,仿佛不尽全力便不能呼吸。他不肯离开她须臾,固执地用自己的体温去燃烧她,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相拥着昏昏睡去。

  太后派去文山侯府接人的马车到了宫门外便停下来。里面早备好了步辇等候。知雪从车上下来,看见一辆纹有朱雀图案的车子也在门口,禁不住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接她入宫的是何翀的徒弟,名叫何亮,年纪不大,却十分机灵。见她目光朝那边看过去,赶紧低声解释:“这是去接秋兰公主的车,还没出发呢。娘子若是在宫中待得时间久,说不定能看见她。”他并不知道知雪与秋兰之间的纠葛,只是少年心性,以为人人都如他一样对水城唯一的长公主充满了好奇心。

  知雪心头颤了颤,只觉就想转身回去。然而抬起头看了看皇宫的鎏金宝顶,宫墙下渐渐染绿的柳条,心中一片茫然。回,又能回哪里去?哪里都不是她可以躲避风雨的港湾。事到如今,不咬紧牙关挺下去还能怎么办?

  她只能将一切纠结强按下去,随着何亮进了宫门,坐上步辇,往居延宫而去。

  九九一过,春色就以不可阻挡之势一日赛过一日地壮大了起来。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天地便清朗翠绿了起来。这是江南一年里最好的时节,柳梢染绿,百花盛开,草长莺飞,杂花生树。

  皇宫中更是一片莺燕繁华的景象,宫女们换了春装,脱下锦裘重袄,换上了轻薄的罗锦长裙,花间树下,一群群的豆蔻少女彩衣华妆,追闹玩耍,看见知雪的步辇从身边经过,都好奇地张望。

  知雪努力让自己不要朝她们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这些人眼中是个什么样子,却还记得不过五六年前,她也如她们一样,每到春日便如同休憩了一冬的蝴蝶,终于振翅欢快翩飞。

  她们都还那样年轻,天真烂漫,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青春虚掷在了宫墙后面,不知道何方的少年郎在等待着她们的回眸一笑。知雪酸楚地笑了笑,只是希望这大好春光在她们身上多驻留些时日,让她们不要太早体味到人世之多艰。

  太后见到知雪却是十分欢喜,早早预备下了她喜欢的点心,还有一盆新摘的杨梅,一盆酿好的青梅,笑道:“我记得你春天最喜欢吃这两样,专门让人准备了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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