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望

镜子里的男人拥有着和自己一样的脸，看不出易容的成分。那双眼眸，黑的像是一个无底洞，瞳孔边缘，一圈淡蓝色的细丝。一瞬间人又消失不见了。

　　顾泽椽面无表情，只是将事情放在了心上。

　　淼儿乖顺的低着头。只在男人消失的一瞬间抬头，只是瞬间捕捉到的脸让淼儿瞪大了眼，快速的撇一眼坊主，确认坊主没有异样，低下头不安的扣紧衣带，思绪纷飞。

　　顾泽椽专心的看着高望的过往。

　　高望回到了他最贫穷也最快乐的日子。高望望着熟悉的床和破败的房子。

　　屋外传来喊声：“阿望，我回来了。”思念了几十年的声音终于，再次听到了。一瞬间，肢体不由高望控制的跑出了门外，紧紧的将人抱住，脑袋低垂在他的颈窝，嗅着属于他的味道。

　　“阿望，阿望，怎么了？我就出去了一会儿，怎么这个样子。”男孩顺着高望的脊柱抚摸，算是安抚。

　　高望松开男孩，想说些什么，然而，身体不由高望控制，说起了话：“盈余，干嘛去了？”这是那时自己说的话。

　　盈余提一提手中的东西：“我见你这些天里胃口不好，给你寻了些海错（1）。”

　　高望眉一拧：“海错？这里离海十万八千里远，海错运来是要腐了的，更何况海错昂贵，哪是你能寻来的？”

　　高望顿悟，这里他只是再经历一次那时的事，这具身体，高望控制不得。

　　盈余眨一下眼：“这是用冰掩着的。味道不好，也快腐了去，他们扔了，我便捡了回来。”

　　高望呵斥：“胡闹，《孟子》有云，一箪食，一豆羹，得之则生，弗得则死，呼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也。这捡来的食物就如他人蹴来之食，乞人尚且不屑，我堂堂正正的读书人更不能吃。”

　　盈余走过高望把东西放进庖房（2）：“放心吧，阿望，我拿回来的时候，给了五十文（3）。不算是捡来的。”

　　高望又说叨起盈余：“盈余，我刚为母亲守完孝，家徒四壁，以后莫要乱采购些可用可不用的东西。等我考上了举士，定厚礼相迎，山珍海味任你吃，你且等等。今年科举就要来了。”

　　盈余笑：“阿望一定能靠中举人。今晚，就当时盈余为阿望庆功。吃一次海错。”盈余推着高望，“阿望你快去看书吧。”转身走去庖房。

　　庖房里的海错还活蹦乱跳的，好在用布袋乘放，高望没发现异样。盈余见高望在房间里认真地读书，才微微松口气。轻挽衣袖，造饭（4）。

　　烹调海错的香味微微散开，传到了高望的鼻子里，高望这才觉得肚子饿。早起来还没有吃东西。

　　盈余唤高望来吃饭，高望来了才知道着饭有多丰盛。醋鱼，干贝汤，炒扇贝……高望抬头又欲说道些什么。

　　盈余打断：“阿望，我知道你要说我浪费了，可是这些海错快腐了，若是不吃岂不更浪费。”

　　高望叹口气：“既然做了，快些吃吧。”

　　晚年的高望却敏锐的发现了问题，这些海错没有一点要腐的样子，鲜嫩的很。海错价格昂贵，就是现在的自己也不是想吃就吃的起的。盈余又是哪里买得起的。

　　（1）海错：古代对海鲜的称呼，古代运输不便，故，内陆海鲜价格昂贵。

　　（2）庖房：“庖pao，古代对厨房的称呼。

　　（3）文：古代钱币，秦朝开创圆币方孔钱，一文大约是现在的0.5或0.2元，一吊钱有一千个，又称一贯钱。

　　（4）造饭：做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