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米笑笑，想着要把问题留到田柾国毕业后再问。可她没有想到自己永远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第二早天蒙蒙亮，鸡已鸣过两回，街道渐有热闹之意。方米从家里出来，旁边跟了个田柾国，嘴边叼着豆奶，半睡不醒的。
方米瞧他一眼，闷声笑。田柾国听见她的笑声略微清醒一些，耸拉着眼皮。
“方米姐，这有什么好笑的？昨天我妈回来得比你还晚呢。”
“阿姨又去了？”方米不再笑。
田柾国发出小小一声叹息，眼圈乌青，显得他比这个年纪的孩子多了几分沧桑。
“跟吸毒一样，劝都劝不住，赌瘾一犯起来，我妈眼里哪会有我这个儿子。”
“改天我再去劝劝，”方米扯走田柾国的豆奶，将煎包递过去，自顾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马上就高考了，成天睡不好担心这担心哪可怎么办……”
“方米姐，要是你真的是我姐姐，该多好。”田柾国提着塑料袋拿出煎得焦黄撒芝麻的煎包，整个塞进嘴里，用牙碾碎和面，葱沫肉香溢出口腔，舌尖淡淡的葱油味。
“以前中考没剩几个月，她跟我说自己不会赌，要好好供我上学，否则就天打雷劈。可惜我们C城没有那样的雷，都劈了十几年了。”
“瞎说什么。”
田柾国感到一阵窘迫，喉咙卡着难以下咽的食物。接着方米递给他豆奶，用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我早就把你当成我的弟弟了，哪有什么亲不亲的。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学习，我会再跟阿姨说的，听到没？”
“嗯。”
“方米姐，今天你早些回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看他一副比自己还期待的样子，方米笑笑，不想搅了田柾国的兴，点头应好。
两人在路口分别，少年冲她挥手，笑得格外开心。小孩子心思简单，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这么失神着，不自觉地想起金泰亨，他示好的表情动作都是那么的诡谲。建立在利益之上，冰冷无情。
仔细想想，金泰亨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若使手段，方米也有法子应付。他不来扰乱平静的生活是极好的，恐怕也是觉得方米不可理喻蛮横无理，心里打了退堂鼓。
无论怎样。方米微仰头，低矮的平房上旭日升起，阳光穿进叶缝。只要自己能安安生生过日子，足矣。
吆喝叫嚷的音末在街尾巷道，新的一天照旧如常。这世界万物都未曾发觉一株草自缝中钻出，一滴水融于溪流。
方米拎包走着，丝毫未察觉到路边的黑车。那如背后灵一般地紧跟着她，一连几日。
车窗缓缓摇下，露出金泰亨那张脸。他举着手机，冲那头轻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不愿意回来吗？”
金泰亨闭口抿唇，沉默一阵，望向与远处绿山街景融为一体的女孩儿。
“愿意，”继续说：“她就是有点儿不舍得。”
“那你就陪陪她。等到她愿意回来了，就再回来。”
“闵家未必等得起。”
对面没再说话。从沉默中金泰亨俨然明白了什么，他眸子一沉，摁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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