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克拉克】第<2844>次进入Castle与勋爵谈话♚在这腐烂的国度之中，我们无能为力。
“您救得了那个偷跑的孩子，您能救得了他们吗？先知大人。”
话音刚落我便被那人狠狠推入高塔门中，当我看清其中荒谬景象后的那一刹那呼吸戛然而止，就连心脏也漏跳半拍，这是地狱……左手五指紧握着不断颤抖的右臂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点。有谁会想到平日不允许人靠近的僻静高塔内居然存有成千上万的奴隶！他们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孤儿，被戴上项圈剥夺了自由与自我。我无数次在梦境与幻象中看见过这个画面，但当亲眼看见时无法言喻的崩溃与绝望攀爬上心间侵蚀着神经末梢。他们一直都被囚禁在这，不被人所知晓无声地经受着煎熬，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氧气的极度缺失引起身体对“生”的渴望，我剧烈咳嗽着无力地瘫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贪婪地汲取着这夹杂着浓郁血腥味的氧气。
巨型高塔内部分隔成无数阶层，由中央圆柱支杆分出颇多通道链接，衣衫褴褛的奴隶们穿梭其间忙碌地操劳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让我有些眼花缭乱，恍惚间一些惨无人道的画面强行侵入我的大脑之中——他们在不久之后将相继死去，而这座高塔最终将堆积满尸体在熊熊烈火中化成废墟。
灼热火焰像是在庆祝地狱狂欢肆意燃烧，而“我”与这万千尸骸皆被封锁在高塔之中化为灰烬。我于惊慌中回神，庞大的信息量使我感到头痛欲裂，幻象里茫茫尸海中并非皆是年轻力壮的躯体，这骇人讯息但愿是我弄错了，再怎么说也不会恶毒到那种程度！百般自我欺骗之中，依然是被无情打破幻想，睥睨而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些衣不蔽体的奴隶，坚韧皮鞭狠狠抽打在他们孱弱躯体上，就连那些妇孺老者也被榨干最后一点点生命力。深深无力感像是百吨巨石压在胸口，沉闷得让人无法喘息。我应当知道的……在这冷血的地方我不该对于那些贵族抱有任何期待才对，他们怎么会去在意与自己不相干的奴隶是死是活。在前些日子里我居然还天真地相信着，总有一天会有光亮能够照耀到这晦暗角落。
总有一天？自嘲地牵动嘴角仰头望着上空，阴暗高塔内因每日搬运陈旧物品而笼罩上一层厚重灰尘显得更加昏暗，就像将这惨无人道的画面以色彩描绘出来，时刻提醒着人们——你们存活在食物链的最底端。
链接中央石柱的通道并无任何安全措施，我看着那些人行走于其中就像是看他们在刀尖上跳舞那般胆战心惊。最终我的目光停留在了漆黑的最底层，由于距离过远我无法看清，只是黑色的地板而已、吗？冥冥中我觉得那里并非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伟大的神明啊，请您为我开辟新的世界，让我看清真相……我拜托“幻影”为自己带来更为清楚的视野，可当我看清楚最底层的场景时，胃内立刻宛如翻江倒海般，与此同时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愈发显著刺激内脏，酸水混杂着呕吐物上窜食道从口中倒涌而出。难以置信……这都是些什么？！最底层堆积满了已经因过劳而死或是活生生被冻死的尸体，黑暗只是因为流淌出的血液凝固于地面无法清洗干净，因骨折而变得扭曲的身体以及因死前挣扎而狰狞的神情简直惨不忍睹。
这些尸体是从何而来？在我心中冒出这个疑问的同时，其实我已经“看见”了答案，而现实更是给予我当头一棒。
随着一阵劲风倏忽掠过脸庞，我面前闪过道黑影强行吸引走我的视线，当影子消失后我只能呆滞地望着前方不敢动弹，脑海中早已炸开了锅混乱地运转着，开什么玩笑？我不断极力地否定着，但事实上我很清楚刚刚我抬头看去时，灰蓝色视野中进入的是一张枯瘦人脸——有人从上层掉下来了。随着一声沉闷巨响死亡的钟声悄然响起，我连垂下头都做不到，只能勉强转动眼珠俯视着宛如无尽深渊的最底层，那坠落的人以畸形的姿势躺在地面，他因常年饥饿而变得骨瘦如柴的躯体在这偌大高塔之中显得极为渺小，目光缓慢游走在他消瘦身躯上，他的肌肤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或是鞭痕或是擦伤或是裂口，他生前经受着如何非人般的待遇，我无法想象。对于死亡的来临他似乎并不恐惧，因为在那双瞳孔中我所能看见的只有——解脱。或许对于他来说，比起在着高塔中永无止境地被贵族们汲取血肉，苟延残喘地存活，不如死了来的痛快些。
其实在这个男人坠楼身亡之前，我看见了横尸遍野的最底层中装载着无数冤魂，它们大多数都与刚才那个人一样是自杀而死，剩下的便是因恶劣天气或被施暴致死。它们凄凉地哭泣着，饱含怨恨的怒吼声贯穿我的耳膜，它们埋怨着神明痛恨着世界，但事实上万恶根源并不是神明也不是世界，在这世间能够作出决定改变一切的，其实只有人类。但是指望人类将现状改变谈何容易？看啊，就连其他奴隶都只是避开尸体，谁都没有去刻意注意那个死去男人的存在，仿佛那只是一坨垃圾罢了。在这灰暗世界中人心叵测情感也逐渐麻木，我对于清晰认识到这点而感到厌恶，蹙紧眉头掌心死死捂住嘴巴深呼吸缓和着，神啊，那可是一条人命……
但在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没有人会去管到底是谁死了，更没有人会有闲心去心疼他们，为了那些贵族们永远不知满足的需求，这些奴隶将会在这暗无天日的高塔中永不停息地运转、劳动，直至死亡。
荒唐……
我脑中尽是刚才那个在我面前坠落摔死的人，他死了，就在我眼前那么突如其来地死去了？他死前那种如重释放的眼神像是利刃刺穿我的心脏，哀伤犹如海水将我浸泡包围，泪水溢出眼眶浸湿了黑绸眼罩，泪珠顺着脸庞流下滴落，我将所有的呜咽声都吞入腹内。令人发笑的是，在这里为那个男人的死而感到悲伤的人只有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在为他哭泣着，除此之外没有谁记得有个这样的人曾活过。
我能为此做些什么吗？不能。事实上那个人说的……没有错，就算我救得了偷跑的孩子，我也救不了所有人。我能够预见他们的死亡，但是我无法改变那残酷的结局，毕竟我并不是救世主，当他们以求救的目光看向我时，我只能将乌黑眼罩戴上转身离去，每当这种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简直像个令人恐惧的死神一样。我曾尝试过维护这群无辜的人，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他们得到了更加惨绝人寰的处罚，就像之前那个孩童，她现在可能被剥去了衣物，在众目睽睽之下经受着恶犬地撕咬，直至最后一滴鲜血被席卷干净，而我连离开这座高塔都做不到，更别说去拯救她。
“我想您已经冷静下来了，那么现在该回'神域'了，先知大人。”
将我推入塔内的人拉拽着我脖颈间的铁链令其清脆作响，它就像是在嘲笑警示着我明白自己的地位似的。真是有够良好的皇家礼仪，将人如同家畜似的戴上项圈拴上铁链，滑稽得要命。被囚禁于皇宫之中当做国王肆意妄为剥夺民众的挡箭牌，我和这些奴隶又有什么不同？从本质上这个国家早就已经开始腐烂，连造物主也将其遗弃，没有奇迹降临，也没有英雄出现，更没有人会听见这微弱的祈祷声，在这堵高墙之中，光明永远不会来临，除了继续坚持那卑微的自我以外，我们……无能为力。
神域？呵，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不过是牢笼罢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