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神近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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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头仍旧凝结寒霜的季节，同为教徒在光明的十字架下屈膝俯首，圣水在二人头顶撒下，我心中默念圣经中晦涩难懂的拉丁文，神近耀却与我不同。

他不读圣经，不做礼拜，只用单薄的身体和细瘦的手臂握住利器，同我们一并接受武艺的教导。我曾向往他能提前为教堂效力，那柄雕刻十字的长剑曾在一段时间内频繁出现在我虚无缥缈的梦境中，象征着成长和肩负，时刻告诫着我如何向被巴比伦人摧毁的圣殿迈进。

​圣洁的生活，高尚的德行，遵从主的教诲从泛黄发皱的书本中刻印到我的脑中，我坚信神圣会拯救所有苦难中的世人，而宝座上的皇帝是奉行上帝的旨意而来。苦读与修行像时间轴上缠绕的棉线，拧紧后会滴落淋漓的汗水，时间并不如同我想象般漫长无尽，留给我的只有庭院中飘落的一小片树叶，沿着枯萎的篱笆丛旋转着飞舞向另一片贫瘠的土地——我从神父口中得知战争快要来临。

君主的决定来自神明的启示，我对此深信不疑，然而忠诚不代表愚蠢，虔诚不等于盲目。当孩童用仍旧稚嫩的身体护住代表邪恶的异教徒，严丝合缝的齿轮间出现一块微小的沙粒，钟表摆停，按部就班的生活从此出现不可忽视的噪音。

无法倾诉的迷茫第一次侵占我的理智，当道路上所有的灯火都被按灭，历史中的大洪水吞噬掉所有可能性，自问自答变成奢望，台阶下霜打的鲜花向我提问：

神明拔掉你的发条了吗，安迷修？

疯狂二字无法诠释灵魂被污染堕落的过程，耶稣重新被钉上回归的十字架，兰塞的圣人没有出现，世界分崩离析无法重新黏合。我再一次见到了神近耀。

他在夜里斩下无辜者的头颅，我听见魂灵的哀叫在痛苦的躯壳中徘徊游荡，而他的眼睛像的冰面，毫无怜悯，毫无同情，滚烫的热血丝毫不影响他挥刀的速度，那双我曾经熟悉的手臂浸泡在如墨的黑夜中，剑柄上的十字刺痛我的眼。他站在月色中，站在教堂的旨意下，用异样的蓝眼平静地望着我。

被磨损得看不清圣堂标志的长剑缓慢从剑鞘中抽出，粘连着信仰的丝线在我身上割出道道血痕，乐园在人皇的命令下被摧毁，神明无法阻挡历史的脚步碾平所有血腥，天国的乐声从云层中降下地面，而我将剑指向旨意的代行者。

我们二人，谁又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