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吻利刃
我是被爱着的。
破帽男孩怀抱长面包在小巷狂奔,光脚女孩提篮徘徊熙攘街头,我沦陷柔软被褥,偏头拱开半册破烂的书,可读字词寥寥无几,仅有鲜艳插图深嵌我心。
他会成功的,他是我的父亲,更是我的巴纳姆¹。
瞧,他来了…那双炙热的手正为我粉饰不堪面容,宽厚胸膛近在咫尺叫人想要倚靠,表演服紧缚的身体一定如我想的那样娇柔曼妙,酥痒触感爬至脑后,沉沦不过半刻的甜蜜时光随着那顿下的手一滞,我知道,是我的头发又长出来了,这些烦人的毛发总在阻碍面具。我的表演绝不容许丝毫马虎,这是他的期望,也是我的追求。
幽暗长廊登台,窗外飘雪落进一片,我透过面具小孔望去台下黑糊人群,他们慕名而来只为看一场我的演出。我唤助手拿来衬布将窗掩上了,也许看不到雪花,我就不会冷。观众是不需要遮掩的,他们神采各异唯有看我一致,我不曾学习这样那样的表情如何施以叫法,我只当他们是我用来与他区别的参照——不论是大眼的妇人还是肥胖的小眼男人,在我出台一刻都会睁大他们的眼,瞧我以那毛茸茸的“四肢”在地上蠕动,他们便开始拍手,吆喝,每日如此。可他是不一样的,当我每次学会新的节目,他便以晶亮的眸子正视我,倘若我练习频频失误,他则要皱眉缩鼻地训诫我,又或是我在进餐时,他翻着一卷报纸笑着看向我,他说:“瓦尔莱塔,新的节目!”
我身上的淤痕太多了,畸形秀被迫停业一段时间,麦克斯暴怒将我吊起来就出门了,我有些失落,我觉得此刻自己像一只冻僵的蜘蛛。我恳求助手为我读床头那册书籍,他却露出和麦克斯一样的神情,指着我的鼻子说,他不会是我的巴纳姆。
是他的头脑,还是我和他关系?我不得而知。麦克斯望我的目光愈来愈冷,冷而毫无波澜。我想他是心情不好,我得更爱他,除了麦克斯我一无所有。
但令我恐惧的是,观众也开始了变化。他们变得薄情、冷漠,我惶惶度日,不明白是观众变得像麦克斯一样,对我有了其他的感情,还是麦克斯变得和观众一样冷漠了。我将床头的书藏进抽屉,我想我不会再看这本书了,我得花更多的时间去练习,去换来麦克斯最喜欢的钱。
黑暗抱住了我。
我被蒙上眼要求在皮球上做弹跳,事实上练习时我甚至没有成功一次,时至今日我更明白麦克斯的节目不是马戏团,畸形秀是靠我一人撑起的,思以至此我不禁惊异地冒出一个想法——麦克斯也只有我、他除了我没有其他演员能为他赚钱,是的!他爱着我,那么即使麦克斯是一把利刃,我也会亲吻他…
然后我从皮球上滑稽地滚落了。
台下爆出一阵哄笑,一瞬我有了表演成功的错觉,眼上的黑布扎得太紧,我只听到观众窸窣的离场声。麦克斯踏着我再熟悉不过的皮鞋声来到我面前,他这次没有呵斥我,也没有替我解开眼罩,过了一会儿,我被不知道是谁的手拖走了。
麦克斯、麦克斯丢弃了我。
他要有新的演员了吗?一个手脚健全的家伙?不、不,他不会放弃畸形秀的,我还有新的想法,我还可以为他带来更优秀的节目!
滚烫火舌舔过身躯打断了我的臆想,我不再有登台的机会,每天待在昏暗潮湿的屋子里接受陌生男人的改造。他告诉我,他要将我改造成一只蜘蛛,一只真正的蜘蛛。我欣然愿意配合,丝毫没听进后话,我要回去找麦克斯,让他看看一只蜘蛛能为他带来多少财富。我知道我的真心已然换不来钱,那么就用别的东西,只要钱能换来麦克斯的快乐。
完美的义肢接入,甚至比常人更多,我无比喜爱这副略显臃肿的身体,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样的义肢操纵起来比意料之外地更快熟练,在得到特殊材质制成的巨型蛛丝后,我趁夜逃出了小屋,我成功了,我要再次回到舞台上。
畸形秀倒闭了。
我不知道离开了多久,也不认识外面的路,找回小家花了很长时间,麦克斯离开了。我想要向周围的人打听他的消息,但所有人都惊恐地避开我,驱逐我,我知道,我真正地一无所有了。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
我抱起前肢发出悦耳的咯吱声,将血污里的人裹入蛛丝,歪头舒展各个义肢。那一端的刀刃有多锋利,嵌入身体的部分就有多痛,但我乐享其中,因为这是我最后所拥有的——
瓦尔莱塔,最棒的畸形秀演员!
作者·演示角色1:灵感源自电影《马戏之王》,巴纳姆是一位马戏团老板,因收纳各种奇特的人表演而闻名。
作者·演示角色对于瓦尔莱塔的推演觉得有很多空白的地方,包括具体怎么变成如今模样的官方也没有说,所以按私自猜想连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