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4

　　“五一”前一天的晚上，未名收到了未央发过来的节日祝贺短信，一看便知道是转发的那种。

　　未名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他们在一起四年了，未央从来没有在节日的时候发过类似的短信，她觉得这样的转发既没有诚意也很无聊。只有一次，未名因为找不到精彩的短信回复别人的祝贺而问她要过一次，她转发了几条联通通讯免费发送的节日贺辞，并随即跟了一句：“都很无聊的，一点没有个性。”今天怎么会主动发送这样的信息呢？

　　未名脑中一闪，可能是贝贝在她的房间内，她有意识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心里有点异样，所以借短信群发之际给自己一个招呼？因为未名已经感觉到未央很在乎贝贝的，决不可能贝贝在身边的时候和自己有任何联系，只能是借群发之际捎带，可是在后来的半个小时里居然又发过来二条同样属于转发的节日短信，未名意识到贝贝不在她的家里，于是回复了。

　　元旦至“五一”，虽然仿佛有一种倒计时的感觉，但未名和未央仍然密切，不在一起的时间从来不超过三天，即使未央在和贝贝网聊，也会搂着未名，问他该如何应对贝贝的提问。未名心里也很担心贝贝知道自己的存在，因为这会破坏了未央的恋爱和婚姻，而对于未央来说，这是绝无仅有的最合适的天赐良机。

　　未名心里很矛盾，他非常希望未央和贝贝能有一个结果，未央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人生。但是毕竟四年了，那份亲密的感情又怎么割舍得掉，未名也盘算过和她做一辈子的情人，他总以为未央和自己之间的感情是真实的，虽然她必然会发生另外的情感关系，但和自己的那份感情却也是真实存在并不愿失去的，如果她与贝贝结了婚，便建立了一份稳定的情感生活，而当贝贝每隔一个月驻上海工作的时候，未央仍然是自己的，这对未名来说是一个美满的结果，这样就可以永远的拥有未央，所以未名很谨慎的把握着自己的位置，决不让未央会由于自己的冒失而失去贝贝。

　　二个月前，当未名无意中知道未央有和贝贝同居的愿望时，心中一片落莫，但出于对未央无法抑制的关爱，在不点破他们将要同居的同时，提醒未央对家里所有的信息资料作了一次大清理。

　　然后未央把自己所有的文字记录整理成一个小包，锁进了未名办公室的一个抽屉，把电脑里所有的文字和图片也作了一次大清理，该删的全部删掉，舍不得删的全部拷进U盘，藏到未名的电脑里，随后未名又对电脑的各个盘作了一次检查，发现未央其实是个非常细心的女人，在清理的过程中对于带有丝毫痕迹的信息全部都处理得干干净净。比如有一张小猫咪咪趴在桌子上的照片，桌上有一包香烟也没让未央掉以轻心；又比如在饭店吃饭时未央一个人的照片，其实完全可以解释为和单位小姑娘一起吃饭时拍摄的，但是出于谨慎也给删了。

　　未名心头一阵难受，因为他感觉到了未央对于贝贝的那份异乎寻常的在乎，而在和自己的四年中，诸多**裸的痕迹都摆在自己的眼前，这当然可以解释为对自己的亲密无间，但从男女感情的逻辑分析，那种在乎程度的区别却是显而易见的。

　　未名默默地接受了这种区别，惶恐地面临着未央和贝贝即将走向同居的一天，心中虽然酸楚万分，但是他绝不会去破坏，因为他知道这种局面的出现是早晚的事情，是必须面对的事情，未央能有一个合理合适的婚姻是自己离开未央时可以把痛苦降到最低的一种依据，否则一旦未央再度走向“暧昧”，或者再投向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人的感情是一种奇怪的事物，奇怪到简直无法用理性去加以诠释，可能未央目前对于未名的感情就像对于自己衣橱里的一件衣服，明明知道再也不会去穿它，明明已经对于它的存在感到厌烦，可是要亲手把它扔掉却总是做不到，哪一天发现它不在了，也就是滌乎一现的怜惜之后轻轻的过去了。——这就是未名此时的解释。

　　更令未名奇怪的是，“五一”当天居然又收到了未央发过来的二条节日贺语，未名隐隐感觉到了未央心里的一种快感，一种难以名状的兴奋，未名的心渐渐紧缩，他预感到未央和贝贝的同居即将开始。“五一”休假，未央休三天，1日、2日回怀柔父母家，2日下午回市区自己的住处，那么同居最早是从2日晚上开始，未名等待着2日的到来。

　　2日整整一天没有未央的信息，按照以前的规律，2日中午会收到未央的短信，让未名去长途汽车站接她，可是今天没有，未名的心里空落落的。晚上同样没有收到信息，十一点钟之前在电脑上也始终没有出现未央在MSN或QQ上的任何信息，十一点以后一般未央便不会再上网。未名呆呆的坐在电脑前，浑身感到一阵阵的发冷，他知道自己的所有预料都是准确的，他怨恨自己的准确，难道就不能错误一次？难道就不能由于错误而给自己一点点的安慰？

　　未名并不怨恨未央和贝贝同居的发生，理智上他完全接受未央的恋爱、同居、结婚，他怨恨的是为什么在同居发生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忘得干干净净。

　　未央应该知道自己此时是最痛苦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应该有几条表示无奈、表示问候、表示牵挂的信息，至少让未名感觉到自己依然在乎他。

　　四年中，未名在自己家中的时候，只要感觉到未央有一点点不开心，就会在短信或网络上陪伴她几个小时，甚至会立刻赶过去给予安慰，可是今天……

　　未名颤抖着双手在键盘上敲出了三个字“解脱了。”就仿佛在最最黑暗的时候，天边即将出现一缕解除窒息的光亮。未名被矛盾缠绕得几乎虚脱，他真的想解脱吗？“不是？”“是的？”“是的！”“不是！”四年的感情真的不是想解脱就解脱得了的，可是现实铁一般的告诉自己：“你已经结束了，未央不再在乎你了！”用“解脱”这个词只是给自己一点面子，确切的说应该是被抛弃了。

　　辗转反侧，未名通宵未眠，眼睛瞠视着黑暗，思想一片茫然，“无足轻重的未名、尘世间如同一粒尘埃的未名：就凭你这么个人物，难道还想书写出惊天动地的爱情篇章？现在心中翻腾得天昏地暗的情感波澜有谁能够体会？其实就如同一只蝼蚁，自以为伟大的壮举在人们看来只需一根头发丝便可将你彻底摧毁，你所在乎珍惜的人，轻轻地从你身边走过，丝毫没有感觉到你的激情和伤痛，不会带给你一点点慰籍。”未名感到坠入深渊般深深的无助。因为这是一个正常合理的过程、是一个自己愿意看到的结果，却又是难以割舍的情感。

　　矛盾中未名淹没在黑暗里，用力的挤出一个笑脸，告诉自己：“终究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傻了吧你？”一边感觉到自己的笑脸比哭还难看——虽然在黑暗中、虽然没有镜子。昏昏然中未名安慰自己：“明天，不，已经今天了，你的乖乖一定会给你一点安慰的，因为她今天要上班的，今天不和贝贝在一起，她就方便联络你了。”

　　五点、六点、七点……未名没有力气起床，一直等到中午十一点半。这个时候是未央在公司午休的时间，以前他们之间可以在这个时候一直短信联络到下午一点，可是拽着手机的手都出汗了，手机却始终没有一丝反应。“可能乖乖公司有事情，忙得没空噢。”

　　未名昏昏然下了床，穿好衣服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感觉到饿，呆呆的一直坐到四点半。“乖乖下班了，回去路上的半小时一定会给我信息的。”二只手捧着手机，躺倒在沙发上愣愣的等着，不停的翻开机盖，按亮指示灯查看信号，唯恐手机出现既没铃声也不震动的情况。

　　4：35、4：40、4：45、4：50……未名的心渐渐冷下去，他想赶快拨个电话过去，听听乖乖的声音，可是手却没有动，因为他不愿祈求怜悯、不愿让未央感到讨厌。5：00，未名感觉到自己心中的乖乖正满心喜欢的按响门铃，期待着她的贝贝的开门，然后是热烈的拥抱、亲吻……所有和自己发生过的一切正在重演……

　　未名的心紧缩了，一阵悸痛，“她，不在乎你了！”长长的舒了口气，紧接着发出一声令自己诧异个怪吼，慢慢地站起来，昏暗中摸到开关，开亮了屋内的灯光，失魂落魄、坐立不安、不知所措，又是一声低吼，自言自语道：“未名啊，你是无足轻重的，你要知道，你是无足轻重的，你是无足轻重的！你是......”心里仿佛一片空白，又仿佛有千言万语，下意识地走到电脑前、下意识地打开电脑、下意识的敲响键盘、下意识打出了第一句话：“像雾一样散去，竭力捕捉也无法挽留......”伤痛的诗句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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