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生病

医院到处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冷冰冰地灌满整个胸膛, 四面八方是清一色的雪白，显得有些压抑。

挂急诊号，抽血CT。

当季清晚把CT拿给医生看时，他瞬间变了脸色，让她赶紧住院接受治疗。

肺结核，呼吸道传染病, 老话叫做肺痨。

季清晚了解不深，只知道这病放在旧社会是没得治的, 现代医学发达, 还是可以治愈的。

她有大把努力的时间，有光明通畅的未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疾病, 让这一切戛然而止，让她觉得天都快塌了。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她坐在公共椅子上。

第一通电话打给了妈妈, 一阵忙音之后却没人接。

第二通打给了爸爸。

电话接通后, 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

那一刻, 她冰凉的手脚才逐渐回温。

了解完情况后, 爸爸当即撂下工作往这边赶, 带着她急匆匆地办理住院手续。

季清晚被安排进肺结核病房里。

一房三床。一号床躺了个老爷爷，三号床是空床。

她换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在戴着口罩的护士的陪同下, 半躺在病床上。

班主任在门外打电话，让全班同学接受检查, 一旦发现有传染上的立即隔离。

季清晚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有同学传染上。

片刻后，班主任翠花戴着消毒口罩进来，仔细嘱咐她好好养病。

季清晚点头，说好。

时间滴滴答答地流失，她拼命追赶，却被越甩越远。

她想自己一定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被这样惩罚。

有可能是之前没给流浪猫投喂面包，也有可能是上次没给乞讨的老人投钱。

她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爸爸买的红豆粥，喝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望着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发呆。

隔壁床的老爷爷时不时轻咳一声，他的亲人出去吃饭了，也正百无聊赖地半躺在病床上。

太阳快落了山头，天空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

爸爸前前后后忙碌了一天，此刻累得靠着椅子睡了过去，却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给吵醒。

他走出病房接了个电话，回来时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神情愧疚地对她说:

“晚晚，爸爸要回公司处理点事，等会你妈妈就到了，我明天再来看你。”

季清晚没有任何反抗的情绪

季清晚“好。”

约莫半把个小时后，病房才传来开门声，沈兮云将视线瞥向病床上的季清晚，上前几步到她床边，声音闷闷的透过口罩。

“我已经给你办了暂时休学，妈妈这几天要出国一趟，不在国内的时候，聘了护工来照顾你，肺结核也不是什么大病，自己注意休息，听医生的话。”

闻言，季清晚望着电视的瞳孔滞缓地动了动，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直到沈兮云以为她没听见，又叫了她一声，她才缓缓开了口：

季清晚“在你眼里，什么才能称作大病？是不是等我瘫痪了，跳不动舞了，才能叫大病。”

沈兮云眉头微拧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又这么年轻，百分之百会治好。”

季清晚不再说话，平躺下去，侧身背过她。

“好好休息，妈妈走了。”她不搭理。

良久后才传来关门的声音，她的眼泪啪嗒掉在枕头上。

那一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有一点后悔，这样自己又是一个人了。

半响后，突然听见病房重新被轻轻打开，她以为是去而复返的沈兮云，立刻撑起身子，将脸朝向门口，脱口而出道

季清晚“妈妈，我……”

她想说她错了，她只想求她陪陪她。

剩下的话，突然哽在喉头。

口罩挡住他大半张俊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漂亮的桃花眼。

他朝她走来，出声是囡囡二字。

季清晚很没出息地又红了眼眶，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差点就想张开手臂对他说一句，“抱。”

可她只是糯糯地喊了一声

季清晚“昊昊。”

尾音无意识地拖长了，有些撒娇有些委屈。

黄明昊“诶。”

黄明昊一边应着一边走到她床边，看着她扎着针的两手时眼里满是爱怜

黄明昊抬手用拇指拭去脸上的泪水，温声道

黄明昊“还难受吗？”

她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下头。

他好笑地看着她

黄明昊“怎么又摇头又点头的。”

她抽了抽鼻子，软软糯糯地解释道

黄明昊“不想让你担心我，又很想让你担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