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下心来想，过去的纠葛像沾了灰的行李，背着沉，扔了又舍不得。那些翻涌的回忆里，有局促的难堪，有说不出的懊悔，每次想起，指尖都忍不住蜷成拳。
婚礼后的聚会，她终究还是当了逃兵 —— 不是怕见谁，是怕撞见自己那副懦弱的模样。对木子洋的情绪更像团乱麻，失望掺着不甘，眷恋裹着疲惫，缠得人喘不过气，却又狠不下心彻底剪断。
灵超找过她许多次。电话铃声撞碎寂静，她盯着屏幕上的名字，手指悬在半空，最终还是按了挂断。信息堆在收件箱里，字里行间全是 “想再见一面”“重新认识”，她没敢点开，像怕碰碎一件裂了缝的瓷。
至于那些让她委屈过的人和事，她早悄悄划了界限 —— 有些人不值得回头，有些气场本就不合，硬凑在一起只算彼此消耗。半个月前拉黑木子洋时，指尖是抖的，心里却松了半口气。
闲暇刷到他们的采访，镜头里的少年依旧亮眼，笑起来眼里有光。可她清楚，台上的体面和台下的真实隔着层膜，就像精修图藏不住疲惫的眼底。身处那个圈子，谁都得戴着点面具，不愉快不能摆上台面，再乱的后台，对着镜头也得笑出声。只是这份清醒，没让她轻松多少，反而更觉过去的纠缠像场没必要的内耗。
从前北京是追着光去的城，如今却成了不敢碰的念想。不是不爱那些曾温暖过她的人，是怕困在回忆里，把自己熬成连是非都分不清的模样。
——
机场里人声嘈杂，行李箱滚轮声、广播声搅成一团。江槐挽着她的胳膊，力道干脆，声音里没藏着拐弯抹角：
江槐想出去走走就走，换个环境挺好，总比在这儿闷出病强。
顿了顿，瞥见她攥着背包带的手，话锋一转，
江槐但不是让你带着一堆破烂儿逃难—— 该扔的扔，该说的说明白，不然换十个地方也没用。
林槭杪扯了扯嘴角，想装轻松：
林槭杪就是想放松放松，没想那么多。
江槐少来这套。
江槐直接戳破她，双手叉腰，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样子，
江槐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江槐怕碰着过去的人，怕想起那些破事，就想着逃得远远的！
江槐可你以为逃了就完了？那些让你拧巴的、委屈的，该在还在，早晚得撞着。
机场广播催着登机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槭杪的肩膀几不可查地垮了垮：
林槭杪我就是…… 不想再搅进去了。
江槐没人让你搅进去！
江槐提高声音，引来几道侧目，她毫不在意，伸手戳了戳槭杪的额头，
江槐是让你跟过去好好告个别！那些不值得的人，那些让你不舒服的气场，该断就得断干净；那些没说开的误会，该了就得了解 —— 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自己能真的轻松。
林槭杪可我不敢。
林槭杪一想起那些事，心就慌得厉害。
江槐有什么不敢的？
江槐的语气软了些，却依旧直接，
江槐那些让你受委屈的、让你哭的，本就该被你扔在身后。
江槐你以为拖着是念旧？是傻。你把自己困在过去，对得起谁？对得起现在想好好过日子的自己吗？
正说着，手机铃声突然炸响，屏幕上 “灵超” 两个字亮得刺眼。槭杪像被烫到似的，手指一抖就按了挂断。
江槐林槭杪！
江槐的声音陡然拔高，伸手就去抢她的手机，没抢着，气得往旁边的柱子上捶了一下，
江槐你疯了是不是？他找你一次，你挂一次，你到底想干嘛？
林槭杪我没有……
槭杪往后退了半步，眼泪掉了下来，
林槭杪我不敢接，我怕一听见他的声音，那些事就全涌上来……
江槐怕？你有什么资格怕！
江槐的声音尖了些，眼眶却莫名红了，语气里突然多了层藏不住的委屈，
江槐当年灵超为了你，把自己的前程都赌上的时候，他怕过吗？公司逼他去英国，说不去就分手，他跟所有人撒谎说是自愿深造，就怕你自责 —— 他把你护得跟宝贝似的，你倒好，转头就和洋哥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林槭杪的眼泪掉得更凶，心里像被针扎着疼。江槐看着她，喉结动了动，话却更狠，可尾音里的颤抖藏不住：
江槐武岭岸 304，他提前三天拖着练舞练酸的腿，跑遍花店买玫瑰，满屋子都是你喜欢的颜色。英国带回来的小玩意儿，每一件都贴着便签，写着“小林同学会喜欢”…… 结果你呢？推门进去就给了他一巴掌，连看都没看那些东西！
林槭杪我以为他不在乎了…… 我看到他和洋哥谈笑……
林槭杪哽咽着辩解。
江槐不在乎？
江槐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江槐他跟人笑完转身就躲进练习室，我隔着门听见他砸东西。颁奖典礼那天，你和木子洋在台上说话，他坐在台下角落，眼睛就盯着你。
江槐抬手抹了把眼睛，语气里的情绪翻涌得藏不住：
江槐我看着他把被你打落在地的玫瑰一朵一朵捡起来，擦干净了又放回去；看着他对着那些贴满便签的礼物发呆到天亮；看着他明明难受得要命，却还跟我说“别怪槭杪，是我没做好”……
林槭杪的呼吸猛地一滞，指尖瞬间发凉。江槐的语气太反常了，那不是单纯的替朋友抱不平，是带着实打实的心疼，是那种看不得心上人受委屈的急切。这个认知像块小石头砸进水里，搅得她心里一片乱麻
—— 原来江槐对灵超，是这样的心思。
江槐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你。
江槐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可看着槭杪的眼神里，还是多了层复杂，
江槐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在乎，他是真的疼。你可以不爱他，可以跟他断干净，但你不能这么拖着他、躲着他，连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 这对他不公平，对你自己也不公平。
江槐那些让你不舒服的关系，那些只给你添堵的人，该断就断得干脆点，我举双手赞成。
江槐的声音缓和了些，却依旧直接，
江槐但灵超不一样，他没对不起你，你欠他一句“再见”，也欠自己一个放下的机会。
机场广播又响了，她最后看了槭杪一眼，语气里带着点狠劲，也藏着点期盼：
江槐想旅游就好好玩，但玩够了，得把该了的事了了。别让自己后悔，也别让在乎你的人一直等。
江槐转身就走，背影绷得紧紧的，没再回头。
飞机起飞的轰鸣声从头顶掠过，渐渐远了。林槭杪站在原地，手里攥着那张皱了的纸巾，心里乱得像团麻。江槐的话像把钝刀，割开了她的逃避，也戳破了一层她从没留意过的窗户纸 —— 江槐喜欢灵超，那样明显的心疼，她从前竟半点没察觉。
愧疚、惊讶、无措，还有一丝莫名的释然，搅在一起，让她鼻尖发酸。原来灵超的委屈，有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原来她的逃避，伤害的不止是灵超，还有一直替她操心的江槐。
暮色漫进机场时，槭杪掏出手机，点开了灵超的对话框。指尖悬了很久，敲下几行字：
林槭杪对不起，过去的事是我太懦弱，没敢跟你好好告别。谢谢你曾经的喜欢，也祝你往后安好。我会试着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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