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分已经过去,转眼便是夏至。
在闲暇之时,我会惯性地望向窗外。
当然,那个小小的风铃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这个风铃很旧了,也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甚至连铃口都生了锈。唯一值钱的,可能就是它清脆的响声了吧。那“叮叮铛铛”的声音就像夏日里蝉声的低吟,响亮而动听。
我还依稀记得当时接到风铃的时候。
把它送过来的是一个军人,貌似是参谋级的人物吧。
这位参谋的面容很熟悉,与我那已经过世的师傅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眼睛了。在我的记忆里,师傅的眸子深邃而平静,就像他本人一样不识人间烟火。而这位参谋的眸子却充满了坚韧与热血,很好看。
我曾经就有那样一双美丽的眼睛,我很喜欢。
可如今已经回不到从前。
在我离开师傅的那一天,这双眼睛便已经染上了黑暗的污垢。
再也不清澈了。
后来我一打听,得知这人名叫撒参谋,本人确实和他们所描述的一样,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我心中一阵涌动。
如果师傅还在世的话,会不会有人这样夸他呢?
几日后,他回来取风铃。我便与他寒暄了几句,意外地投机。当我提到那个风铃时,他的眸子荡涤起阵阵涟漪,溢满了无尽的温柔。风铃对于他来说,貌似是个很重要的东西。
像极了师傅啊。
来日,我在后台化妆准备唱《游园惊梦》,师傅与我共唱的最后一出戏。
突然间,一个满身是血的军人冲了进来。
是撒参谋。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看到他满身是伤后,全身颤抖地连手中的折扇都掉落在地上。
那是我第二次背着人跑出戏台。
第一次,是我背着师傅出去的。
可惜以失败告终。
这一次。
我决不允许他再离开我。
——
很值得庆幸,撒参谋没死。
我事后问他当时战败为什么要到我的戏台。
他笑着说,有点累了,想听何老板的戏。
我看得愣了神。
师傅都没这么对我笑过。
——
从那日起,我们对彼此的称呼变得不一样了。
我叫他“参谋”,他叫我“二月”
他是除了师傅以外第一个叫我二月的人。
他每次战后都会来到我的戏台听我唱戏。
他每次战前都会给我带来一个风铃。
后来我告诉他战前不用送风铃了。
因为我要等着他胜利归来。
我不想失去他。
因为师傅已经不在了。
然而参谋的最后一次战役。
是发生在我的戏台。
是因为有敌军乔装打扮成平民来看戏,被他发现了。
随着一声枪响,戏台变得黑暗。
人们惊慌失措地乱跑,在黑暗中的我却丝毫未动。
此时此刻的我冷静地可怕。
大概是因为我太想找到撒参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