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吴世勋回来已经离开学不远了，为了不辜负寒假剩下的那点时光，鹿晗决定带吴世勋出去玩。
由于鹿晗对他们即将去的目的地讳莫如深，吴世勋就像只无耳的蝙蝠，只能由着他把车子往郊外开去。
车子停在一块荒地上。鹿晗把头盔和手套摘下来，连同吴世勋的头盔一起挂在车头，拉着他就往荒地旁的草丛走。
“这么偏僻的吗？”吴世勋问
“少废话，跟着我走就是了。”街边混混式的鹿晗这样说。
怎么办，好像土匪娶亲。鹿晗暗自乐着想。
冬天的草丛颜色发黄，枯槁的样子与荒野景象融为一体，没过肩膀的草叶扫过吴世勋的脸颊和露在外的皮肤，很痒。那个人牵着他的手在前面拉着他走，他视野的正前方是他的后背，耳边传来的声音是他们略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和衣服与枯草的摩擦声。
过了一会儿，鹿晗停下脚步，吴世勋往旁边迈了腿，站在他身侧。
“到啦。”鹿晗手往前一展，吴世勋顺着他的手往前看去。
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道铁轨的一边，右手边不远处的月台前停着一列绿皮火车，车尾拐了个微妙的弧度，被草丛挡住，看起来这列车就像从草地中开出来的一样，有着无穷无尽的车厢。
“我之前飙车的时候老往这边开，就发现了这个大家伙。”鹿晗脚下踩着板式轨道，跟他在铁轨上并排走向那列火车。
“发现这列火车时我兴奋了好一阵。直接开门闯进去上跳下窜了好一阵，还给它取了名字。”鹿晗说话的时候下把微微抬起，眼睛不自觉地往天上看，这是他在思考时会露出来的样子，“不过后来想想，这应该是公家的东西，因为什么原因没能回收而留在这里，取了名字也不是我的嘿嘿。”
吴世勋没理会他后半句，“你取了什么名字？”
“无尽，”鹿晗回答，“我叫它无尽号。”
“我以为你会直接给它取名叫小绿。”
鹿晗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们都是文化人。”
凑近了看，“无尽号”的外表已经被雨水锈蚀了，原本的深绿色混杂着铁锈的棕褐色，更像是一列生锈了的火车上长着青苔。车门年久失修，车锁已经坏了。他们来到了月台上，鹿晗直接扒开了车门。
走上几级阶梯，就到了车头主控室。
各种仪表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看不到里面的构造。鹿晗抢先一步坐在了列车长的位置上，手半握成空拳放在嘴边模拟出对讲机的样子，“副列车长，副列车长，收到请回答。”
吴世勋哭笑不得地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车头的玻璃上爬满了灰尘和数不清的刮痕，但从吴世勋坐着的那个座位往前看，还是能从透过玻璃模糊的表面捕捉到镀在玻璃上那傍晚的霞光。
他也学着他的手势，说：“收到，请指示。”
“车内有无异常？”
“无。”
“好。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我们即将开往目的地…”他似乎还没想好目的地应该定在哪里，“唔……目的地未知……”
“还有多久到达？”
“未知。”鹿晗不知道是破罐破摔了还是觉得“未知”这两个字凑在一起挺酷的，回答脱口而出。
“列车长，驾驶员是个二愣子，鉴定完毕。”
鹿晗听见这话，转过脸冲着吴世勋面露凶色，“吴世勋你死定了！”
在鹿晗扑过来的前一秒，吴世勋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往车厢中部冲。
“难道不是吗？什么都不知道，列车长是个大傻子。”他俩跑得不管不顾，吴世勋往后抛下一句激怒对方的话。略过他耳畔的风在那一瞬间凌冽得直接把他平常戴在身上的伪装全都撕了下来，露出鲜活的内里。正值少年本应鲜衣怒马的年华，张扬的外壳重新裹在了他那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裹在他曾经或正在背负着沉重的肩上，让吴世勋在某一刻突然感受不到真实的自己是怎么样的，而此刻他却知道原来自己还能笑得那么放肆。
“你才是大傻子！”
“哒哒哒”的脚步声落在车厢地板上，穿梭在车厢内一红一黑的身影给老旧的列车增添几抹往昔存留的亮色。
忽至一扇门前，吴世勋拉不开，眼看着鹿晗就要追上他了，吴世勋往旁边的车座上一倒，鹿晗丝毫不带停顿地就捕捉到了吴世勋的去向，随即刹住脚往他身上一扑。鹿晗的额头带着惯性嗑在了吴世勋的额头上，鹿晗没有挪开，吴世勋也没有喊疼，他们都被这一刻的彼此所打动。
双唇触碰到一起，随着他们的奔跑扬起的灰尘此刻在落日穿过玻璃窗的光线中浮沉。
鹿晗半张脸融入阳光，半张脸没入黑暗，沟通两个人的媒介是一个悠长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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