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苍还是面无表情:“难道前些天同留香她们一起踢毽子的人不是你?约摸是我老眼昏花,认错人了吧。”
兆衡默默的喝了口茶。
景苍转移话题:“你去参加了天枢同智霖仙子的婚礼,有何感想?”
兆衡有些讶异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平常他要么讽刺他要么揭他短,怎么问起这种相当于废话的问题了?不过他倒是实诚的回答:“铺张浪费,俗气不已,菜不好吃,新郎太丑。”
景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留音螺放在桌上,“相信天枢听到你方才那番话,脸色一定会很精彩,相信我,他会扛着方天画戟,从南天门追杀你到花界牡丹殿,若是我预料的不错,柳姬会替你挡一挡,但是牡丹殿的大门需要换一换了,约摸天枢去一趟,那门可能会成为飞灰。”
纸簌将袖子从嘴里扯出来,想,真无耻。
那头景苍又问:“你看到天枢那副德行都能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没有心动么?”
兆衡用指尖压着额头暴跳的青筋,左手的棋子落下的有些颤抖,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八风不动温润如玉的笑,回答:“这些年不都是你陪我么,娶个姑娘放在家里干什么?”
景苍执棋的手顿了顿,而后忽略他前半句话,给了他后半句话问题的答案:“据昼澜说,可以暖被窝。”
兆衡:“……”
纸簌又默默的咬紧了拳头。
“我觉得我实在无法忍受娶一个不知多大了的老妖婆回家对我撒娇发嗲,你知道,我母亲一直希望我娶革拾神女,但是据说革拾神女比我母亲都大三千来岁。”
兆衡提起革拾神女,一脸哀痛,“据年年说,我出生时,革拾神女还曾对我母亲提议要做我干娘。”
景苍默然,想,柳姬,这是你逼出来的,怪不了我。
他敷衍的安慰了一句“节哀”,然后对纸簌道:“过来给兆衡仙君倒茶。”
纸簌慢吞吞的挪过去,给兆衡倒了一杯茶,才小心翼翼的问:“神君,你上次说那个仙力没法还给人家了,是不是真的呀?”
兆衡闻言正想开口,景苍捻起一块绿豆糕塞进他嘴里,收回手时在他衣领上擦了擦,然后面不改色的扯谎:“自然是真的。”
纸簌颓然道:“人家现在一点仙力都没有了,以后肯定是要被秀秀烤了给小老头儿下酒了。”
“你随兆衡仙君回牡丹殿如何?”他声音平淡,专注的看着棋盘上的黑白子,手中黑子利落的堵死了白子生路。
纸簌想起方才听到的秘闻,防备的抱住了自己的胸,“人家又不是东西干嘛送来送去的?再说,”她伸出白嫩嫩的指头指着兆衡,“他还偷看别人洗澡来着,万一他偷看人家洗澡怎么办?!”
兆衡幽幽的看着景苍,这厮又成功抹黑了他。
景苍被他盯着,还是从容不迫,喝了口茶问他:“你觉得她怎么样?”
兆衡没反应过来。
“虽说你我之间清清白白,但是你心中如何想我自是不知,年前你母亲来找我,提及此事,我觉得,为了避嫌,你应及早娶妻。”
兆衡还是没反应过来。
但是纸簌一颗脑袋瓜儿转的飞快,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你、你是个断袖?!”
良久的沉默。
饶是兆衡一向温柔似水,也忍不住脸色铁青,咬牙切齿:“谁说我是断袖了?若是因为我未娶妻便说我断袖,那你比我母亲年纪还大,是否断到了如来佛祖那儿?!”
景苍倒真是仔细想了想,“柳姬没生你之前,我断的是你父亲桓述,你一万来岁时,断的是天枢,近年来断的是你。”兆衡捂住了眼睛,实在不忍直视面前这个连断三人的神君。
纸簌圆满了,她又听得一个秘闻,原来,兆衡仙君同景苍神君,是一对和谐的断袖。
景苍丝毫不觉尴尬,“我不认为我能看上你父亲那弱不禁风的孱弱样,也不认为我能看上天枢那足以与天蓬元帅媲美的身材,至于你,”他顿了顿,“我也不认为我能看上你这副小白脸模样,当然,前提是我是个断袖,但遗憾的是,我是个很正常的男人。”
纸簌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承受天雷滚滚一边双眼闪烁着小星星想挖掘八卦。在确认兆衡仙君他不是个断袖后,景苍神君道:“明日我要去凡世,若是琅羽问起,你说我去同天枢喝酒了。”
兆衡幸灾乐祸的冷笑了两声,眼角轻轻那么一挑,“呵,你是有多怕琅羽。”
景苍用一种平淡无波的眼神静静看他,“若不是因为天后实在难缠,深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杀伤力,也许琅羽现在蹲在往生境里。”
往生境是佛门结界,以变态闻名,只要将人关了进去,除非打破结界,否则设界之人不开启结界,是绝对出不来的。景苍不知从哪里习来,自从他学会了这个法术,往常堵在清池宫门囗的一群仙子魔女散了个干干净净,清池宫自此十里人迹罕至。
兆衡垂眼看着自己眼看着就要输了的棋局,凑上去问:“琅羽公主身份高贵,深受天君天后的宠爱,人又长的貌美,法术也是那一辈的佼佼者。况且对你痴心一片,痴情等你三万年,你怎么都没有瞧上人家呢?”
景苍沉默了一会儿,迅速围死白子,才反问:“革拾神女在你未出生时就等你,如此痴情,你为什么没有瞧上她?”兆衡噎了一噎,辩驳道:“堇拾神女比我母亲年纪还长些,我是不好意思娶她,琅羽公主今才六万来岁,你为何瞧不上她?”
“哦,”景苍用手摩掌着黑子,将手肘撑在石桌上,看着棋盘上一片倒的形势道:“可能是她太小了,我不好意思老牛吃嫩草。”
兆衡默然,“真难得,你也会不好意思。”
纸簌第二日起身时郁蓓正在外面侯着她,她对此颇感惊奇,与她同住的留香亦然。
留香殷勤的端茶倒水,捏肩捶背,生怕得罪这位平素温婉和顺却很有些铁血手段的清池宫掌事仙子,反倒是纸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慢吞吞的洗漱,然后从留香的衣柜里顺了件鹅黄色的流苏裙,看的留香一阵肉疼,那裙子是用天蚕丝锦做的,垂的流苏上串着的珠子是青玉和玛瑙,平
素她自个儿都舍不得穿。
郁蓓就等着她收拾完,一如既往的似水温柔:“还请纸簌仙子随我来。”
纸簌睁大了眼睛,“可是人家还没有吃早饭呐,人家不吃早饭就心情不好,心情不好人家就不想跟你走。”她幽幽的看着桌上的粥,“而且,你找人家要干嘛?”郁蓓便稍稍冷了脸。
她从一万来岁时接她母亲的班,至今掌管清池宫已有约摸十万年,神君不管事,大多事情都是昼澜仙官与她打理,昼澜仙官虽说不好相处,但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她也有几分敬意,凡事也给她几分面子,更别提清池宫其他人,就连在琅羽公主面前她也是不卑不亢的,若不是今日神君差她来请纸簌,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来等一个平平凡凡的小丫头?她自降身份侯她起床梳洗,她竟还不怎么想打理她?
她站起身,推开了留香递来的茶,道:“仙子还是先同我走吧,神君有要事要同仙子说。”
她不笑的时候自有一股子威严,留香识趣的没有开口,纸簌活了这么久,嚣张了几万年,什么蛮横的主儿没见过,是以郁蓓这两下子实在将她镇不住,但提及了景苍,她想将仙力取回来,继续弄得九重天鸡犬不宁,就得讨好这位神君,而且东暖阁中藏书万卷,她就不信没有古法记载
如何取出仙力,自然要去翻一翻,加之昨日便答应了要去整理东暖阁,她不是爽约的人,当下便从桌上拿了一个包子一个馒头,边走边啃:“走吧。”
郁蓓眸中阴霾一闪而逝,重新带上温柔笑意,带纸簌前去东暖阁。
东暖阁中并不只有景苍神君,还有留宿于此的兆衡仙君,景苍正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而兆衡在一旁翻一本杂闻怪事。郁蓓对他们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见纸簌来了,兆衡对她笑了笑,只让人春风拂面,春桃乍开。兆衡生的一双丹凤眼,眸中光波流转,满是温润如玉的隽隽笑意。
景苍头都没抬,连个眼神都没赏她,音色冷淡:“今日你同我去凡世寻找碧玉连环,你将青光琉璃盏打碎了,这世上也就只有你能找到了。”
兆衡轻咳,“纸簌啊,若你去,我会想办法将你的仙力从景苍身上提出来的景苍眸光幽寒的看了他一眼。
而纸簌原本撇着的嘴立刻绽出一个比蔷薇还明媚的笑来,双眼闪闪发光,“真的吗真的吗?”
兆衡有些不自在的垂眸,点头。景苍还是那副幽寒的神色。
纸簌狐疑道:“昨日神君不是说不能取出来了么?”
“那个,我昨夜翻阅古籍,偶然得知其实是有一法将你的仙力提取出来的。”兆衡看着自己的手指,脸有点红,顶着景苍冰冷冷的眼神继续道:“通过阴阳交合……咳,是可能……
景苍将手中的书“啪”一声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