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过便过了,纵然心酸遗憾,终是缘分过浅。
宛央常说:羡慕那些爱恨浓烈的人啊。而我终究是缘分太浅,情感太短。
我妖娆眯着猫眼,好奇问她:“你是指谁啊?”
她嗔我:“你是只好奇的猫。”
其实我知道的,她的所有心事,其实我记得的,五岁时候她相看的小男孩,父亲是无心为她寻个玩伴的,那孩子是不过是药师拾来作徒弟养着的孩子。
那孩子钟灵毓秀,眉眼同女娃一般,长到很大才瞧出些英气模样。
宛央年少活泼风发,却也很有强烈书卷气,她于万事万物好奇,在她眉眼还没完全感染愁苦的时候。
阳光浓烈却温柔,男孩摸摸我的黄毛,告诉宛央:“我没有名字,不识父母,连可怨恨可牵挂的人都没有。”
我打个哈欠,宛央喜欢为人起名似的:“那唤你子筠。”
子筠学药是极具天赋,他嗅觉灵敏,记忆极好,连带着他的厨艺,他为宛央和我做好吃的药粥,虽然我是不怎么得意,那这个文文懦懦的少年的温热的好,是美丽的。
我是瞧得见他对宛央的心意的,味道清芬,浓烈作一团,被他藏在心底,宛央的笑容和快乐,大约是因为那份那么好,那么好……
子筠喜欢星星,宛央喜欢月,宛央喜欢写月的诗词,一次,子筠同她说:“雨帘慕繁星”,宛央笑话他,雨和星星从不会同时出现,又何来羡慕呢?
我也伸爪子笑话他,那天他比任何一次都不好意思地厉害,于是我们都笑得更欢。
我们看得出他喜欢医药,但他说他想去从武,他说他会变得强壮,上场厮杀,建功立业,年少的理想可以无穷无尽,子筠说:他会成为边疆大漠里风沙打磨却依旧坚韧的松。宛央说:她长大要做一个女侠客,诗酒共济,纵于世间。
但是子筠是个乖乖且温润的孩子啊,他从来认真学习,从不忤逆师傅,甚至连脾气都不算有的。
就记着一次雨后,他不知是犯了什么错,他师傅用一根蘸了水的藤条,死命地打他,我缩在宛央怀里,从不看过他那样冰冷又倔强的眼神,宛央哭着为他求,她父亲只教她回自己的院子去。
后来张妈妈告诉我们,他偷了东西,是药房里贵重的雪莲灵芝。大家都骂他,说他是个会演戏的白眼狼。宛央不想信,她等他来找她解释,但是什么也没等来。
一个月之后,他死了,悄无声息的,宛央哭,很多天,她是不被允许见他的,遗体。
后来的事,都太晚,晚到错过了时辰。
后来,他那被烧尽的遗物里,有一只小小的锦绣荷包,他的绣工比女孩子还要好,里面有各种花的粉,被研地细细白白,里面一片雪莲的叶子,想来很好闻。
后来,那些被当做垃圾扔掉的宣纸,横着许多不算诗意的诗与词,都曾经被那个男孩视作宝贝。
他都未等到她的十四岁,更难提他想给她的将军红颜。他哪有什么理想呢,年少的理想,后来都变成幻想,他向往的坚强自由,向往的为她,终是散地不见踪迹。
后来宛央的家道中落,历尽艰辛,被迫嫁于毫无情感之人,也是没看见的。
只是可惜,那些缘分太浅,时间不恰,那些温馨甚至还没来得及体味与发酵,成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