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用“朕”,这不算命令了,这是拜托。
军医怔愣了片刻,回过神来时人已经带着一室荒唐踏进了炎炎烈日中。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是坐在最高位上的那个人,不该在这无际的黑暗中苟延残喘,若不是因为一己之私,离千辞也不会变成这样。
离千辞是喜欢他的。
他喜欢他啊。
他和离千辞相识半年,毁了他一辈子,又在这分别的四年里日夜悲戚。
凭什么?
离墨泽挺着腰身,僵直的迈着步子。
凭什么啊。
凭什么要让离千辞喜欢上他。
他这种人,是注定一生孤苦无依的,凭什么要让离千辞那么好的人喜欢上他。
经过军营的时候,众多将士低头叫他,声音中是谦卑,是恭敬。
他们叫他:“皇上”。
是了,他抢了离千辞的位子,他是皇上了。
他没应声,杨卞抬头看他,久经沙场的粗汉子毕竟没有女人那点细腻的心思,只觉得离墨泽满脸的灰败之气要溢出来似的。
边塞的天就是这样反复无常,上一刻热的人恨不得全身脱光浸到冰河里游一圈,下一瞬又刮起了沙风飘起了绵绵细雨。
“什么?不行!”
无绝冷眼看着大堂中站的笔直的男人。
只是短短几天没见,他向来刚毅的脸庞上竟然露出了少见的疲惫,眸底散了往常的狠厉,换上了一片空白迷茫。
离墨泽面上流露出恳求的意味:“你不是神吗?你能救他的。”
无绝摇头道:“神?我不是神,我只是个平淡无奇的修仙者罢了。”
“这便是命,陛下不可强求,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况且,我所能做的事,陛下不是也能做吗?”
无绝挑眉看他,又低头抿了口茶水,把青瓷茶杯搁到矮几上:“说到底,陛下并不是很想救他,不是吗?”
他的话让离墨泽眼底的迷茫更甚,他不想救吗?
他明明,想救他想的发疯。
“陛下还想考虑吗?再考虑下去,那小公子可是要没命的。”
“不,不会的,他不能死。”离墨泽猛的抬头,似乎是被“死”这个字眼刺激了一般,有些疯魔的喃喃自语:“不会的,他不能死,也不会死的,你骗我的。”
“我骗你做甚?”
无绝站起身走到离墨泽身前:“陛下还不打算把劫引拿出来?”
劫引?
劫引!
“你为何会知道劫引?!”
离墨泽伸手抓住无绝的衣领:“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们派来的!对……”他松开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对……他们杀了母妃,也要杀了我。”
“呵?荒唐至极!”
无绝最后是甩袖走的,眸中带着气愤之色。
他想杀人,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用得着大费周章?
再说了,他无绝都是活了千年的人了,要劫引有个屁用!
他看离墨泽不单是受了刺激,连脑袋也不清醒了。
离千辞是清涟仙尊的转世,凡胎死了自然会回归神位。
说真的,他还巴不得那位仙尊能早点回来呢。
站在一旁的墨辞看了看离墨泽的神色,悄悄跟上无绝走了出去。
“干嘛?这样就生气了?”调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无绝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直到叮叮当当的清铃声响起,无绝才回头望向身后的黑衣男子:“别晃了!”
“哎?”墨辞一个闪身躲过无绝袭来的手臂,收起手上的银色清铃走到他身边道:“离墨泽并不知道我爹爹是神仙转世,不知者无罪,你也不必和他计较。”
无绝斜了他一眼,并不想跟这畜生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僵硬的扭转话题:“那银铃什么时候还给我?”
墨辞看破不说破,知晓无绝并不愿意多说自家爹爹跟那个混蛋的事,也不多问,只是心情颇为愉悦的顺着无绝给的台阶道:“我拿到了就是我的了。”
无绝:“……”
真的是,没脸没皮,厚颜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