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是你肩上摇曳的树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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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想着睁开眼去逮一个时机。可是对方好像是故意没给我这个机会,余震未消的头部再次被拽住,这次是直勾勾地迎上了装满汽油或者某种化学溶液的圆桶。激荡的不仅仅是脑中盘旋的血液还有因为冲击而来回晃漾的液体,我甚至可以感觉到隔着不锈钢外壳里面液体的沉沉回荡。
神经被刺激得有点恍惚,我已经找不到可以反抗的办法。
我感觉到他的手使足了力气掐住我的脖颈,被我划伤的手腕流出腻味的血液一并贴合在我的皮肤上,想要呕吐。
现在我唯一的挣扎就是趁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时候拿着手里那截美工刀在面前胡乱地舞。一定是划伤了他,那种刀刃陷进肉里的感觉我还能判断出来。可惜我被压制住了,否则我一定要挖出他的眼睛,而不只是在他的额上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疤。
微弱地较劲又平息,气管被挤压得快要承受不住循环堆积的血液爆裂开了。眼前的一切从最开始的黑暗变得飘忽不定,我可以听到自己停顿的心跳和间断的呼吸撑不住腐烂的生命。手脱力般垂落下去尖锐的利器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很快也便戛然而止。
我不敢也不能喘息,因为这会是我唯一的出路。
等到钳制对象毫无生气后他的手才慢慢松开,重新站起身顺便抬脚踢了踢我的肩膀像是在确认我的生命线但又存在纰漏。或许是环境太黑暗也可能是心气浮躁了,毕竟他也受了不小的伤。昏沉的室内有什么东西被挪动,耳边的脚步声走远又移近,我还在揣摩他的意图,冰冷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液体就倒在了我的脸上。很热,很痛,就像有火烧着我的皮肤。
我拼命忍住想要抬手捂住疼痛的感觉又一面压抑着喉咙里快要溢出的呜咽。
脚步声又远了点。
我微微睁开眼,那些悬在眼窝里的液体就钻空溜进了我的眼睛里。真的很痛,就像要把我的眼珠吞噬干净。
可是我不能一直闭着眼,瞎子更不可能逃跑的。
我听到步子又近了,刚准备合上眼接着就听到一串电话铃声响起,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时机。他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的亮着屏幕的手机精准无误地暴露了他的方位。连带着他身后那些年久失修已经锈迹斑斑的栏杆也出现在我残破的视野里。
现在可以赌一把。
“是个冒失的猎物。可以先解决掉了。”
他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和电话那头的人有了沟通,也许是根本没想到我还会有站起来的力气吧,所以就这么轻易地把整个后背转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轻手轻脚地从地上爬起来,疼痛连着四肢的经脉好像都搅在一起了,可是我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嘴唇因为上齿的撕咬冒出了血珠融合在舌尖上。现在觉得这些衣服布料也碍事。
好不容易站直了身体刚迈出一步又有要倾倒的迹象,好在有惊无险地稳住了不老实的躯体没有让他发现这边的不对劲。
选了适中的距离,从这里冲过去,运气够好的话,我能把他推下去。
手臂也不知怎么了明明觉得已经把所有力量都给了它却还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视觉的情况更是不利,他的影像分开又合一我捕捉不到哪一个是幻像哪一个是实际。可是不能再等了,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捏紧了拳头,我就着腿上的劲冲向他,毫不犹豫地将眼前的人往前推去,威脆的围杆经不住冲击掉下去半截应该是落到什么大型的容器里了我听到落水时的扑腾声。
没想到我能突袭,他没有防备的身体也悬空了大半,握着的手机脱手下坠马上四分五裂,另一只手却反应敏捷第一时间紧紧地拉住了我的手臂,这样我也跟着被往前带了几步再有偏差也会跟着他一起掉下去。
我抓住他的手想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地掰开。但又无从下手他抓得太紧了。
是诚心想留我死路,我感觉身体克制不住地要往下坠,因为他的身体更加地往外缘移动了。围杆是紧绷不住的弦终于断开了,我单手抓住那段向外翘起的钢板勉强吊住自己已经悬空的身体。这边被他拉着的手臂也像是要断了,这样耗着体力我迟早还是要摔下去粉身碎骨的,因为严重脱力意识已经模糊了额头上冒出的汗也一点点顺着脸型骨架滑下来和刚刚那些洒在我皮肤上的液体交汇在一起,又开始作痛。
已经疲惫烦躁到了极点,我用力一甩手想着要是能连着手臂一起将他甩下去就好了。本就向下的重力和我忽如其来的力道那只抓着我手臂的手终于脱落开。又是入水的声音,这次离得更近也听得更清楚了,还夹杂着什么东西被侵蚀的滋滋声。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爬上陆面,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又在迷茫失措中落荒而逃,直到夜的冷气吹拂在我麻木的身体上,我才终于得到片刻安息。
我就像个死囚犯,披散的长发遮掩了脸颊,好像再提不起一丝奢侈的生机。喉咙里的软肉被烘烤风干又相继龟裂开,甜腥涌上喉头只能压抑着疼痛吞咽下去。
我喘不上气来,却还在呼吸。
我的眼前漆黑一片,但意思尚还清醒。
我已麻木将死,但仍从苟延残喘。
我想我是死了的。
至少,这双眼睛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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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xyh.“如春日盛放的烟火。”